元旦,我们姊妹几个相聚,听到兄弟欠下巨债,这个消息如同一颗巨大的炸弹,把我们炸的心惊肉跳,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这种无奈、痛苦、绝望的心情,让我想到了三四十年前的少年生活。想起小时候苦难的生活,泪水不停的流,一夜一夜的难过无眠。
作为家中的长女,她比弟弟妹妹们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苦难。不必说每天干繁琐的家务活、繁重的体力活、照看年幼的弟弟妹妹;也不必说小学五年级因干农活被父亲用皮鞭暴打几十次,全身伤痕;初一交不起6元的保险费被高老师多次罚站教室外面; 单就父母之间的矛盾冲突,每天如生活在地狱一般。一次父亲用碗口粗的木棍暴打母亲,母亲休克,昏死过去,整条街的人都在呼喊母亲的名字,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上班后工资低不够家用,挪用学校的杂费,以后学校一月扣一百,值到结婚时,才用新媳妇的“磕头钱”还请。结婚前见面礼1200,送好3000都补贴家用,陪嫁两个大衣柜、两把木椅等共750元。婚后每年供弟弟妹妹上学需要一两千,这几乎是她一年的收入 ,月工资一百多。记得买了一双最贵的鞋是30元,平时穿的皮鞋是七八元。每年过的日子都是紧巴巴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宽裕,又要落入“过紧巴”日子,心里有好多的愤怒和恐惧。
帮还是不帮?她心里纠结矛盾。帮吧,手里确实没有充足的金钱,不帮觉得情意上过不去。老父亲想出了让贷款的方法帮弟弟,可这10万块钱 ,对于200多万的欠款,能起多大作用呢?几个月前刚买了房子,每个月既要还房贷,还要供养两个孩子上学,一个上研究生,一个上高中。两个孩子,特别是女儿,看到贷款帮舅舅还债,他非常担心自己的生活没有保障。
她是伏地魔吗?是谁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小时候,妈妈常对她说:宁舍怀中亲生子,不舍娘家后代人。我她从小到大呵护着弟弟,认为这样做就是一个好女儿,这样做妈妈才会开心。妈妈还常常对她们说:你们姊妹几个要团结友爱,不能因为金钱而翻脸。小时候父亲多次对我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就好了,顶天立地,能做他的得力的帮手。
小时候她没有留过长发,没穿过裙子,没有买过漂亮的衣服,整天打扮的像个假小子一样。最让她痛苦的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家务活,每年春节大年初一拜过年之后,就要继续干家务活,能和伙伴们到地里割草就是最轻松快乐的事情了。到现在她都不敢玩儿,不会玩儿,不敢休息。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感到双肩上的责任大,担子重。
在我幼小的心里和身体里压抑了太多的委屈和愤怒,为了生存我默默的承受着。家里的生活如同汪洋大海,滔天的巨浪不断的冲过来。家就像巨浪中的小船,我们一家人就在小船上,为了保住家,我和母亲一起奋力支撑着,任浪花一次次的扑过来,淹没了头顶。我紧张,劳累,不敢放松,害怕一放松小船就淹没。生活的巨浪一次次的向我袭来,我无法逃避,也不敢放手。经历了甲亢的困扰,我把家里的重担放下了一些。现在想想,自己小时候真的很了不起,帮妈妈撑起艰难的家,家给了每个人希望。现在我已经50岁了,弟弟妹妹早长大了,他们拥有了很强的能力。如今我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以后遇到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起扛。而且现在的巨轮很大很结实,几乎不受巨浪的影响,我们可以安全享受海上的生活。
面对大的困难,我有多种选择,可以灵活地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如果无法克服的困难就学会接纳、承认,学会放下,与困难和谐相处。我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再逞能管他人的事情。
幼时的委屈是有价值的,他更好的保护了我。委屈让我学会了顺从、听话 ,它能安慰母亲受伤的心。委屈的自己帮妈妈干了那么多的事情,与妈妈共同撑起艰难的家,委屈可以减少被父亲毒打。委屈里还有愤怒,愤怒自己遇见脾气暴躁的父亲,愤怒父母没有把自己照顾好。
幼时的委屈被压抑了四五十年,她想通过泪水告诉我:希望自己被看见,被理解,被肯定;见到光她就消融了 ,升华了。谢谢你委屈,你现在自由了,再见。
当我看到了身体内压抑的委屈和愤怒,闭上眼睛,能感受到从皮肤里冒出很多暗紫色的起泡,气泡升腾到了太空中,浑身感到无比的轻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