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拥有太多的天空

        夏至的北京雾霾笼罩,感觉上憋闷了呼吸,视觉上模糊了双眼,除此之外,这样的天气里还是湿热难耐,每一丝的毛孔都被掺杂了灰尘和湿气的混合物堵塞着,让人欲罢不能。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骑着车,一个不留神走到了两个方向行驶的马路中间,前方是从北驶向南的车水,后面是由南奔向北的马龙,而我被隔在中间,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尾气的气味是逼人窒息的,发动机的声音是振聋发聩的,车流间的温度是炙热欲焚的,我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

就着叹气抬起头的罅隙里,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一大片如波浪的层层云彩,就如同淤泥里盛放了洁白的莲花,只需一方水土,只需一点滋润,只需一点点时间,就可以绽放。

《芒果街上的小屋》里,埃斯佩朗莎说:你永远不能拥有太多的天空。你可以在天空下睡去,醒来又沉醉。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蝴蝶也不够,花儿也不够。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于是,我们取我们所能取,好好的享用。

七堇年说,她是黄昏收集者,在她的游记里,写了各地的黄昏:

加州一号公路的黄昏,夕光洒满了海面,金跃银闪。

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黄昏,落日化为一只鲜红的咸蛋黄,隐没在层层山林背后,半个西天都是淋漓尽致的血红。

新墨西哥州的黄昏,整个西天铺着几片粉红色与紫色的雷雨云,云块巨大无比,云中全是闪电,像是一个人在云层背后飞奔,白驹过隙似的,时不时在云缝中露出闪光的耀眼身影。

华盛顿特区的黄昏。落日从林肯纪念堂背后落下去,形成了一只天然的心形云朵,许多人驻足拍照。

纽约的黄昏,昏昧、闷热,有时候有雨,独自坐在酒吧随便喝几杯什么,这座城市的饱满热烈与一个人的无所事事对比太大,尤其令人孤独。

盐湖城的黄昏。我一个人站在房间窗口望着晚霞如油画一样,颜色四溢,忍不住下楼去游泳,躺在水里望着落日,那一刻像回到久远的童年。

而在亚利桑那州野营的黄昏,篝火刚刚熄灭,苍穹便撒满了漫天星辰。夜里帐篷里面冷得像冰窖。我听着远处的山上传来的阵阵雷声,想,这一趟旅途之后,我打算从此只做一名黄昏收集者。

而我喜欢看天,无论是黄昏的、清晨的,无论是烈日的、星光的,总是走着走着,就要停下来拿出手机拍一下,可是,往往看到的景象和拍摄出来的照片,虽然是同一个场景,却总少了些什么。

记得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带她去我的姥姥家,农村的夜晚,没有辉煌的灯火,没有匆匆碌碌的人群,万家的灯火也只是静默的沉默在犬吠和坠落的星光里,我将她背于肩上,她在我的肩膀上说:"妈妈,天上的星星好亮,你拿手机照一下吧。我拉着她的小手:"星星离我们很远很远,需要专业的照相机才能照下来。你就用你的眼睛做镜头,用你的心灵捕捉画面,存在你的脑海里就好啦。"

用眼睛做镜头,用心灵捕捉画面,存在脑海里。

那个可以捕捉画面的心灵,好难得。

看过一部片子,在法国的富人区一栋别墅里,有一个门房老太太勒尼,在外人看起来她冷漠无情、丑陋粗鄙,尽责却不通人情的做着门房的工作,养着一条名叫列夫的猫。她带着一具面无表情的面具,而掩藏在面具背后的,在她的密室里,是隐藏的书房,是托尔斯泰,是文学世界,是哲学海洋。

鱼缸里一条金鱼游来游去,‍每一次‍换水‍的‍时候‍都‍期待着‍可以‍从‍水池‍逃出去‍。‍而‍人们‍则‍都是‍生活‍在‍鱼缸里‍的‍鱼‍。‍有希望‍,‍却‍无望‍。“人们相信追逐繁星会有回报,而最终却像鱼缸里的金鱼一般了结残生。”

帕洛尼说,我的爸爸是有钱人,我的妈妈也是有钱人,等我长大了,也会是一个有钱人。

可是这个看到尽头的生活让帕洛尼无法忍受,她决定在200多天以后的十三岁生日自杀。

也许是因为自杀的情节出现,这部电影被冠以心理学电影。其实死亡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一件事情。“于是我静静的走向6月16日,我并不害怕,可能只有点遗憾。但是如此这般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话又说回来,不能因为有想死的心,往后就要像烂菜帮一样的混日子。甚至应该完全相反。”

人总有一死,从有历史记载开始,帝王将相都寻求长生不老药,除了走火入魔疯癫而死,也就是老死了,这是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自然规律,我们只能遵守,不可违抗。

如此说来,我们谁不是向死而生呢?

帕洛尼和勒妮都有那个可以捕捉美好的心灵。

‍一沙一世界,一刹一永恒,仿佛只一秒,又仿佛是经历了半生的等待,红灯变成绿灯,汹涌的车流瞬间停止,像是被驯服的野兽,一只一只停在画好的线后,虎视眈眈、气喘吁吁的盯着前方的红灯,等待着可以再次袭击的机会。我轻轻一跃,便逃离了这片如蒸笼的境地。

总是因为大大小小的病症要去医院,尤其需要定期取药的时刻,每一次都祈祷着这一次会更好一点,虔诚的听着大夫一字千金的话语,拿着几张仿佛解药一样的单子,看着她们收费、打字、刷卡、盖章,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神圣,那么具有仪式感。

每天早晨,我都会经过闹市口大街,东西方向的车流量大,南北的红灯时间就长。于是洪流一般的大车小车经过,映照出堆积在那里无数的行人,一辆公交车经过,长长的玻璃上映照出苍白麻木而又无动于衷的神情。

北方的道路两旁多槐树,不是主干道或者稍微老旧一点的路,两旁的槐树顶部交叉着像一座桥,远远望去长长的路又好似一个通道,路的尽头是奇亮无比的路灯,归往家的时间总是很晚,于是这长长的通道自己路灯照出来的仿佛就是一个人生的舞台:周围越黑暗舞台越明亮。

我小的时候认为生命是红色的,因为生命应该是火热的,我少年时候认为生命是绿色的,因为生命应该是有生机的,而我现在认为生命是黑色的,肥沃的土壤才能拥有生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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