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与靳逊先生聊天。跟先生认识有几年了,但联系不多。先生谈了文章的修改,他说,修改文章,或者说检查自己的文章,要遵守叶圣陶这样的原则:写成文章,在这间房里念,要让那间房里的人听着,是说话,不是念稿,才算及了格。你写成文章,给人家看,人家给你删去一两个字,意思没变,就证明你不行。
这段话,我以前也看到过。现在再看,觉得这个要求其实相当高,写一篇文章,要写得没有一字可改,想想看,可能要做到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们的文章投给报刊,编辑不用,肯定是写得还不够好。还要下功夫。
谈到胡竹峰,靳先生说,我接触胡竹峰,读他的文章,跟他交流,感觉他写文章真是呕心沥血,一问才知,他改文章下的功夫,比写还大。胡竹峰的书稿,到出版社,编辑改他一个字都要跟他联系,请教他,做到这点不容易。这就是敬重。
敬重什么?自然是写作的态度,写作的精神。胡竹峰写文章,文章修改之认真,是足以让人心生敬意的。我们为什么写得不好?因为我们做不到这样认真。靳先生说,胡竹峰纯粹是草根,是靠文字立足的。可想而知,这是多么不易。
我知道胡竹峰这个名字,但老实说,没有读过他的作品。
叶圣陶先生写过很多有关写作的文章,他认为,读和写要结合,读是学好语文的基础,就如同造房子一样,基础打得越深越坚实,房子才盖得又高又大。写是学好语文的关键,这就像踏脚踏车一样,道理很简单,但你知道懂得道理而没有实际的练习,踏上去还是要掉下来的。
读是前轮,写是后轮,前轮是掌握方向的,后轮是推动前进的,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读的书不对,学习的方法不正确,脚踏车就不会向前,甚至会走歪路。前后两轮,任何一个轮胎漏气,脚踏车都会影响正常上路。
孙犁先生讲过一个故事,说《吕氏春秋》成书后,悬之国门,千金不能易一字。他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神话。任何人的文章,不会一个字也动不得。孙犁还听说,当代一位作家,被选入中学课本。编辑想改一个字,作家不愿意。编辑请叶圣陶和他说,他仍坚持不改。最后,终于没有改成。
孙犁认为,古人的传世之作,固然因为作家的才力,更多的,恐怕是他们修改的功夫。
孙犁说,古人写了文章,很多是贴在墙上,来回的念诵,随时更易其文字。寄给朋友们看,征求意见。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在那里用功。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是这样写文章的。
靳逊先生跟我聊天,谈胡竹峰写文章,改稿子,是在引导我,我想,先生的意思,要写好文章,必须苦下功夫。这也是荆逊先生的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