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培誉
这是我第一次写姥姥。姥姥在文艺的书里都是叫外婆,可是我从小就是叫姥姥的,还是觉得叫姥姥亲切。有一家好吃的连锁饭馆叫“孙家外婆”,有一首小时候的儿歌叫“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其实很巧,姥姥做的菜很好吃,姥姥家门口真的有一条小河,上面架着一个小小的木头桥。小时候我就在小河边玩水,刷我的小拖鞋 …… 姥姥和奶奶做菜都很好吃,但是好吃的感觉又很不一样。奶奶做菜喜欢把菜炖的很软烂,味道很清淡,是家常的好吃那种;姥姥做菜就好像厨师,对色香味,火候都要求很严格,口味比较重的我其实很喜欢去吃姥姥做的菜。鸡血糊涂姥姥做的最好吃,里面放上剁碎的鸡心,又香又软,好想再吃一次;还有酸汤子,也是东北特有的,用玉米水面做的,有点酸酸的。妈妈很喜欢吃姥姥做的汤条,每次妈妈都可以吃好几碗。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妈带同事去姥姥家,姥姥做的酸汤子,每个阿姨都吃了很多,我当时觉得那种酸酸的东西好难吃,现在很想吃,却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姥姥炖的蛤蟆我觉得很多大厨也没有她做的好吃。土豆粉条炖蛤蟆,因为蛤蟆很容易炖碎,但是姥姥炖的总是很完整,土豆很面,粉条很弹。姥姥都会挑母的蛤蟆给我吃,就像有鱼都会把鱼眼睛、鱼头还有肚子那块嫩肉给我吃,炖鸡就会把鸡腿、鸡翅、鸡冠子给我吃,让我当大官;姥姥每次过年的“走油”也很好吃,“走油”是东北过年自家里用面炸的干果,可以饱腹,也可以当零食。以前每年大年初三去拜年,姥姥就会给我红彤彤的大红包,让我坐在那个绿色的大厚坐垫(担心烧的火热的土炕烫我的屁股),再递给我一碗炸的香脆的干果,和我唠嗑,会夸我的新衣服买的真好看,会问我在奶奶家的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表演节目,感觉一切好像就在眼前。姥姥因为有心脏病,不怎么运动,脸色因为病总是红红紫紫的,但是过年那几天因为不用干重活,不操心,脸色会好很多,再吃一顿姥姥家过年做得好吃的,感觉真幸福。
在上高中之前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在姥姥家住几天,有时候周末也会去那里住,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高中就再也没有去住过了。姥姥家在山脚下,小时候的时候周围没有被人参加工厂开发,周围一整片都是水稻田地。一到夏天蛐蛐声、蛙声一片,我穿着小背心,总是睡得很香。白天就会在姥姥家门口的小河边玩。有一次我弄了一个小木棍上面栓了一根小绳子,学电视剧里一样钓鱼,结果没有控制好角度,一头栽进了河里,我湿漉漉的从河里爬出来去找姥姥,和她说千万别告诉我妈啊,姥姥笑弯了腰。那时候姥姥才刚五十出头,妈妈刚三十,我还没有上小学,一切都好年轻,真鲜活。后来舅妈生了妹妹,我就带着妹妹在小河边玩,有时候也会在姥姥家的平房前的沙堆玩沙子,堆城堡,炒沙子。姥姥、妈妈还有舅妈在厨房做吃的,有做好的就会喊我们去窗口,喂我们一口好吃的我们再接着玩,天黑的时候,饭好了,我们就回家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一个都不缺。
姥姥最喜欢听的就是民族唱法的歌。那时候song祖英、tang灿、zhu海、zhang燕、tan晶,姥姥都特别喜欢。还有星光大道,她和姥爷坐在电视机前每期必看,我们会坐在一起猜谁会落选,会评比谁比较厉害。而且姥姥一点不像有一些老人接受不了潮流的东西,她很喜欢时髦。一些活泼可爱的流行歌姥爷连连摆头,姥姥说你懂什么,现在就流行这个。还记得当时我和妈妈穿的很多衣服,比如破洞的牛仔裤,姥姥就说很好看。她是个时髦爱美的老太太。就连她临走的时候都穿着她喜欢的獭兔外套走的。我没有见到姥姥的最后一面,姥姥是在北京心脏手术,肺内感染器官衰竭去世的。那时候我大二放寒假了,除夕那天姥姥去世了。我一个人在清河,屋子里空空的,年也不再是年了。我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没有办法安慰在北京的妈妈,没有办法抱抱她,也再也不能和从小哄我长大的姥姥说话了,我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哭,初三那天姥姥的骨灰回来,姥姥家都是人,大家哭成一片,妈妈使劲的坚强不哭,眼睛特别肿。我可能再也吃不到姥姥做的好吃的,再也不能和姥姥一起讨论星光大道,不能穿着新衣服去问她好不好看,不能考了一百分去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表扬,不能睡在她旁边,不能接她亲手塞的红包,不能听她叫我靓颖…..她带走了她粗心、偏心眼的缺点,留下了她和我们的回忆。
现在已经很少去姥姥家了,刚才仔细回忆起门前,好像小木桥已经拆掉了,家里电视也很少有歌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