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小花褂

作者徐牧龙

读中学的时候,前排有个女孩子,扎着两个笤帚苗头,穿着一个小花褂,小脸胖嘟嘟的非常可爱。我非常羡慕她,因为她一直有一个双层的下巴。在我眼里,拥有双层下巴的人,是一个幸福的人,肯定是家庭条件特别好。能够吃到鸡蛋,橘子,乃至肉肉。

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星子乱飞的讲课,我的思绪透过笤帚苗,透过双下巴,想象着各种美好的东西,几近痴迷。这种情绪萌生在内心深处,是一种偷偷的,暗暗的嫩芽,说不清是崇拜,羡慕,迷恋,这种朦朦瞳瞳的情绪一直陪伴着我。

相比于又黑又瘦的我,鼻涕邋遢,破衣烂衫,我觉得自己更加卑微,渺小的像操场边的一块瓦砾,平凡的如路边一株野草。

我经常幻想着许多美好的事物。幻想自己也许是哪个国家丢失的王子,幻想自己有无穷无尽的法力,像大圣一样,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幻想着自己衣着靓丽,风度翩翩,我那个穿着小花褂的双层下巴的女同学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幻想一直陪伴着我成长。

那种渴望美好,追求上进的心,促使我寻找一切机会去振翅高飞。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凡的动力和激励。

过五关斩六将般的艰难,我进入了一家大企业,我没有像其他人员那种沾沾自喜,我利用在市场的机会,一边脚踏实地的走访市场,调研市场,一边利用坐车,休息的时间通读了市场营销全集和卡耐尔的人性的弱点等书籍。

我通过辨认进货车辆的号牌可以判断一个市场的类型,内销还是辐射,然后对症下药,管理代理商和市场。

我第一次在企业里实施了市场分割,打破一个地区只有一个代理商的局面。

我三个月就被提升为科级干部,公司给我配备了传呼机。

我又让全省倒数第一名的市场拉升起业绩。我打破常规,一口气在边缘市场开发十八家销售网点。

我三次被上海总部发调令调去总部工作。

我策划全国性的市场方案大获成功。

我从一个小业务员一步步走进企业总部,掌管着全国性的市场方案和新品研发。

我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总有一个影子刺激着我。让我好想和她比一比。

我常常会想起这个同学,一个小花褂,一个双下巴的模样。也在不断打听我的同学的信息。

有一天夜里,我回老家,和同村的同学聊天。我问她,你现在保持联系的同学有哪几个啊?她笑着说,很多很多,但是我联系不上小花褂。

我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问她啊?

同学笑着说,大家都知道你在打听她的信息啊。我瞬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要自己承认一个秘密是多么的尴尬和难堪。

中学时,好多同学如我一样,何尝没有一个自己美好的念想。小时候正眼看一眼就心跳加速,交作业时故意和她放在一起也能激动一天。递纸条,写日记,把一种美好的情绪种植在心灵的花园。

像我想念双下巴同学一样,也会有貌美如花的女同学在思念着我吧!

今天是母亲节,我陪护母亲在病房里闲聊。

我看着镜子里的我,胡子花白,密密而生。惊奇的发现,我也有双层下巴了。我非常惊讶。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双层下巴,原来我也会有啊。

它掩藏在我面黄肌瘦的面容里,它隐藏在我肥硕的嘴唇下,多年酝酿,多年蛰伏,终于破土而出。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三十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不归去?岸上有春山。

这种喜出望外的心情,让我非常释怀。

小时候我心心念念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原来一直陪伴着我,一直在我身边一刻未曾离开过我。只是我流于表象,不曾相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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