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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山村是松源县下的一个村,因其三面环山,成为得天独厚的避暑山庄。
茂密的杉木是青山村的特色标志,树形笔直而坚挺,高耸入云,如同锐利的刀刃,将村子团团围住。
从高处俯瞰,仿佛一个个战士,守卫着这片与世隔绝的村落。
杉木最高可达30米,寿命可达几十乃至上百岁,若是不去砍伐,它都能见证几代人的成长。
就如青山村那些近百岁的长者,所以青山村也是松源县出了名的长寿村。
当松源县第六支队大队长赵刚踩在山崖,俯瞰着被杉木包围的村子时,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也许是地处山区的缘故,村子周围云雾缭绕,白茫茫的云气包围着大山和村子,让人仿佛有种身处仙境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七月盛夏了,这里却依然凉爽得无比。
一阵凉风吹过,竟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身旁的纪昀不由得搓了几把胳膊,企图把鸡皮疙瘩给搓回去,“里面看着风景挺好,但总觉得死气沉沉的。”对着山脚下的村子,他突然来了一句。
可不嘛,虽然确实是块风水宝地,但是村落三面被疏林包围,又是背阳面,只留一条新修的柏油路通向镇上,而且公交车还是两个小时一班的,要没有私家车出行都很困难。
如此一来,村子倒是有种被隔离开来的意味。
他是开车送赵刚回来的,本来定好下午才来,对方却说要早点回去。
赵刚也是青山村的人,赵二是他爷爷的爸爸的侄儿,说来也算是个远房亲戚。
如今赵二去世,他自然要回来奔丧。
赵刚看了纪昀一眼,再次将视线转向村子里,“这半年以来,村里陆陆续续有七个老人去世了。”
“哦,”纪昀摸了摸鼻尖,正想说挺正常,思绪一顿,猛地察觉出不对劲来,“队、队长……”
半年去世了7个老人,平均一个月有一位老人离开。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但是作为一个不到两百户人家的小村落,一下子去世了这么多的长辈,怎么都说不过去。
何况青山村山清水秀,含氧量丰富,里面七八十岁的老人都是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甚至不到八十岁就去世的老人都会被看作未到期而落的果子,以致成了一种咒诅。
年轻人为了不让这种“咒诅”临到自己家,自然是想方设法地给老人买名贵滋补品,以至于村子里岁数上百的老人至少有八个。
松源县还将青山村评为“长寿村”,以此成为县里的一大特色自然村,前段时间光是记者就来了好几波,对村子里的老人进行采访,询问长寿的秘诀。
如今一下离开了7位老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吧?
难怪上面对青山村这么重视,一直让他们调查这背后的原因,甚至不惜成立特遣组。
原来……早就觉得此事蹊跷了。
“是传染病吗?”纪昀小声地问。
2.
“证据尚未确定,只能等特遣组的那几个出来报告才可以,”赵刚叹了口气,“村人讲究死者入土为安。”
若是能尸体解剖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是赵二的死没人重视,权当他突发脑血栓。
纪昀看着赵刚紧绷的侧脸,想起就在半年以前,他的爷爷离奇过世,想来他对村里老人的离开早就有了见地。
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赵刚在吐出一圈的烟气后开口:“你跟局长讲一下,我过了明晚再回去。”
刺鼻的烟气很快被杉木吸收,透过缭绕的烟雾,纪昀对他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赵天明家灵堂。
赵二是在老三赵天明家吃轮流饭时突然走的,灵堂就设在了赵天明家。
过来陪夜的是赵家的同堂亲戚,赵家是个大家族,赵二上头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更别说赵二的堂兄妹也不少。
男人围在一桌商讨着明后两天丧礼上要用的菜肴,好天明就去采购。
女人一处,多是在鞋子上缝白布、做黑红臂章等。
本该是悲伤的气氛,被一群五六十岁的妇女开成了夜谈会。
“听说老爷子是突然去世的,也真是奇了怪了,这段时间村里经常有老人离开。”
“是呀,我记得去年只有张家办了丧事,前年倒是有三户人家,今年才过了一半多一点呢,怎么一下就去了六个?”
“哪里六个?算上老爷子已经是七个了。”
“应该是八个了吧。”
“八个?!还有一个是谁?”
“村尾赵东亮家,他母亲不是一直瘫痪在床嘛,说连着一周不吃饭了,我看也差不多了。”
“那不一样,洛大娘是病的,你们不觉得老爷子死得蹊跷嘛!昨天我还看他跟人下棋来着,叫我时那嗓门说不出的大声,跟个精神小伙儿似的,怎么说走就走?”
“刘大婶,饭可以多吃,饭却不能多说,老爷子一直都是他孙媳妇在照顾着,那娃子在镇上当护士,请了假回来照顾老爷子,那份孝心……”
“我不是说她,你们不想想这段时间一下走了那么多人,谁最受益?”
众妇女一下噤声,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李家生意确实火爆不少,不过他家是祖传做棺材,村人不找他找谁?李顺干的是手艺活,还别说之前我见过他做的那口棺材,美得不得了,一问价格竟然要八千八百八十八!”
“你这算少的,上个月赵河家办丧事的那口水晶棺才叫贵呢!两万多!不过赵河开厂子,不在乎那点钱。”
“天呐!两万多?这也太赚钱了吧!我看李顺跟赵河关系挺好的,怎么还卖那么贵啊?”
赵刚竖起耳朵听得清楚,趁着赵天明的媳妇儿给众人倒水之际,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赵天明,“三伯伯,二爷爷的棺材你备好了?”
赵天明顾着跟明日的掌勺师傅对菜谱,头也不抬回道:“备好了,我儿子备的。”
“多少钱呐?”
“呃……好像是……八万不到吧。”
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赵天明。
估计是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过于诡异,赵天明抬起了头,额头上多了好几道皱纹,“怎么了?我爹一百零六岁了,配口高档的棺材不为过吧?我打听到前面智利家老爷子去世,还用了近十万的金丝楠木棺材呢。”
“哇塞!那李顺家光靠卖棺材就赚了不少啊!”
“难怪看他最近都出手阔绰了。”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独有赵刚坐一旁拧着眉沉默不语。
3.
后半夜的时候,赵刚来到尸体旁,仔细端详起来。
赵二老爷子的脸色跟生前那会儿没两样,两颊凹陷、嘴巴干瘪,因为他的嘴一直合不上,赵天明的媳妇儿就往里头塞了棉花。
回忆着名单上的那些去世的人,他走到屋外给纪昀打了个电话。
刘晓云给守夜的人送来了红糖鸡蛋,趁她走出去,赵刚赶紧跟了上去,问她一些有关老爷子的事。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头顶的夜空更是美得无比,星子璀璨,比钻石还要光彩夺目。
赵刚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听着刘晓云的叨叨絮絮,努力抓住要点。
赵家人因为平日太过忙碌,就由在镇上中医院里当护工的刘晓云来照顾,而刘晓云为了不落人口舌,早在今年年初就辞去了护工一职,好专心照顾老爷子。
“那你平时忙得过来?”
刘晓云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今年28,谈了个博士后的高材生,二人正筹备着年底结婚。老二是儿子,准高考生,而且她自己还有个患高血压、糖尿病的高龄老父亲。
“忙倒是还好,有时候我真忙不过来李顺家媳妇儿还会给我搭把手。”
赵刚蹙眉,“李顺媳妇儿?”
“对,她以前在养老院当过护工,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懂。”
赵刚“哦”了一声,眉头却皱紧了几分,“免费的?”
“嗐!邻居之间互相帮助而已,她也不要钱,不过我会给她家顺子介绍客人。”刘晓云话语一顿,“这不三月份的时候我前同事家办丧事,还是顺子给送去的棺材呢。”
赵刚点了点头,“那你不在时,李顺媳妇儿主要做些什么?”
“就给他送送饭、烧烧水,有时也会送些糕点过来给老爷子吃,我也不会出去好几天,我爸有我哥哥嫂嫂呢。”
“你也够辛苦的,上有老下有小。”
刘晓云叹了口气,面露苦笑,“还好……俩娃大了我不用操多大的心,但是……老爷子突然走了,我总过意不去,我会想如果昨晚我陪着他,他是不是就不用……昨晚他胃口好吃了一大碗饭,饭后还吃了前不久顺子媳妇儿送过来的桃酥饼,你说他怎么说走就走呢……”说完,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赵刚于心不忍,只能让她节哀顺变。
等刘晓云一走,赵刚回到屋里,走进赵二老爷子生前的卧室查看。
卧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个半旧的衣柜,一张木床,一把竹藤椅和一架立式的八十年代的电风扇。
赵刚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圈,直到在衣柜底下找到一只死老鼠。
他赶紧用餐巾纸给包起来,并装在袋子里,又出门给纪昀打了个电话。
4.
赵二老爷子下葬这天,赵刚见到了李顺和他媳妇儿管翠云。
夫妻俩给老爷子送来了红木棺材,棺材头刻了个圆形的“奠”字,棺材身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祥龙和朵朵祥云。
这栩栩如生的样子令在场的人都为之惊叹。
“难怪要七八万,值了!”赵二的女婿孙文峰朝着李顺竖起大拇指。
李顺笑得憨厚,从始至终不敢正眼看赵天明,即便对方给他敬烟,他的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倒是管翠云很吃得开,安慰着刘晓云。
“我说顺子,这样一口棺材,耗时不少吧?”
李顺嘿嘿一笑,大掌摸着后颈腼腆道:“也就半年吧。”
“可以啊顺子哥,这家伙都能赶上艺术品了。”赵刚拍了拍李顺的肩膀,“早知道我爷爷走的那会儿,我也给他买一口像样的棺材了。”
“不急不急,以后有需要也可以问我买,你有认识的人当然也要介绍给我。”李顺闭上了嘴,许是觉得这话说得不妥,解释,“哎,干我这行的总让人觉着晦气,可是没办法,我也就这能拿得出手了,不靠它我靠什么吃饭呢?”
赵刚笑笑,“工作不分贵贱,只要是正当劳动得来的,都是好的。”
李顺尴尬地笑了笑,“呃……是是是,你说的对。”
纪昀是在上午七点到的,赵刚特意让他开私家车来,旁人以为是赵家的亲朋,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向。
赵二老爷子出殡后的第二天,赵刚接到了纪昀的电话,当时他正在村里和人聊天。
“老大,结果出来了,老鼠是被毒死的。”
赵刚下意识道:“是敌敌畏?”
“不是,是氰化钾。”
氰化钾?赵刚拢起了两道剑眉。
赵天明家怎么会有这么毒的化学药品?
“还有,你让我找的那包垃圾,我们也有了结果。”纪昀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为了办案要去翻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他到现在还有恶心的感觉。
也得亏垃圾车还没来收垃圾,不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赵刚捏紧了手机,沉声道:“你说。”
“那包垃圾里有一袋没吃完的桃酥饼,其中就验出含有氰化钾。”
桃酥饼?赵刚猛的抬起头,他想起刘晓云说过桃酥饼的事,心里的黑暗仿佛被照明。
“好的,我知道了,另外……我估计还要个几天才能回来。”
“啊?”纪昀在电话里惊讶地喊了声。
“你找人查查最近几个月李顺的交税情况,还有网购记录也看看。”
挂完电话,赵刚望着李顺家的方向,脸上神情凝重。
5.
盛夏的日头发出毒辣的光芒,赵刚突然想起东野圭吾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作为半个村里人,赵刚虽然常年居住在镇上,但他对村子里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七八月是插秧的季节,他以帮助村人为由,出劳动力的同时顺便走了另外六户家里有人过世的人家,一面闲谈一面帮衬,村人都当是政府部门的帮助,加上又是本村人,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赵刚也就很快搜罗了重要疑点,将这些疑点一一展开又归类,恰巧这时纪昀也打来电话,告知氰化钾的来源查到了。
九月初,李顺夫妻俩一同被当地派出所带走。
警车呼啸着行驶在村道上,头一回见警车的村民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前来看热闹,不明白好端端地警察为何来抓人,而且抓的还是李顺夫妇俩。
直到有人多嘴了一句“村里一下死了那么多的人,会不会跟他俩有关”时,村人们仿佛明白过来,又好似不愿去明白似的,神情凝重。
第六支队审讯室,白织灯散发出白色的光芒,李顺坐在椅子上,双手置于膝头,肩膀耷拉俩眼乱瞟,典型的回避状态,同时也在为接下来的审讯做准备。
赵刚坐在他对面,摸出一根烟点上。
审讯室顿时烟雾缭绕,空气变得稀薄,吸进去的都是难闻的烟味。
“肚子饿不饿?”赵刚问,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袋已经开了封剩下没几片的桃酥饼推到他跟前,“吃了吧,你都没吃过饭。”
李顺摇头,“赵刚,你把我抓来这里干嘛?我犯事了吗?”
“你先吃了我们再聊聊你被抓的原因,”赵刚说,用指头点了下桃酥饼,“快吃,这还是你媳妇儿做的,想不到你媳妇儿还挺热心的,村里不少老人都收到过她的桃酥饼,前面去世的些个她都送过,这包我还是从赵奎爷爷那里讨过来的。”
李顺脸色一变,“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怎么会不懂呢?不懂也没事,你先吃了嘛,毕竟你媳妇儿一片好心,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饼不能浪费了是不?”
“我说了我不饿!”
赵刚笑了声,眼神冰冷,“你是真不饿还是怕……吃死人啊?”
李顺腾地站起来,指着赵刚大骂,“你什么意思你?!你这样诬蔑人我去举报你!”
“行啊,你只管去举报,刚好让上头把你这几个月偷税漏税的事一并解决了。”
“我……你……”李顺惊得说不出话来。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赵刚翘起二郎腿细细数来,“你媳妇儿的姐夫周方说了,从今年年初开始,你媳妇儿从他那里分批次买过氰化钾,他一再告知你媳妇儿这东西很毒,一点点剂量就能要一个人的命,哪怕只是接触皮肤也会死,你媳妇儿却依旧买,还买了那么多次,为什么?”
6.
李顺看都不看他,“当然是用来药老鼠。”
“药老鼠用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就不怕你媳妇儿沾上皮肤?”赵刚以指骨轻叩桌面,目光灼灼,“药谁家的老鼠?天明伯伯家的?”
“我倒是在天明伯伯家弄到一只被药死的老鼠,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
在李顺的沉默中,赵刚继续道:“吃了老爷子吃剩的桃酥饼死的,喏,就是这些桃酥饼。”
“你怎么知道老鼠是……”李顺说不下去了,赵刚淡漠的表情令他发慌,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村人注重人死后入土为安,总认为火化对死人是种煎熬,更别说进行尸体解剖了,死者为大,那些都是大不敬的事,所以干起来才得心应手。”
“村人现在都不缺钱,死的体面,要有排场,区区几千几万的棺材钱还是出得起的……算上老爷子七个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入账了,几口棺材都能抵别人一两年的工资了。”赵刚嗤笑,“这钱还真好赚呐,就是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安稳不安稳。”
“够了!”李顺大喊一声,把脸埋进掌心里,“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实在是逼不得已……”
李顺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叫李承,父亲李茂义去得早,是李母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们兄弟俩拉扯大。
李承成家立业后不想继承棺材铺,和自己媳妇儿一商计,投靠在县城做木材生意的姑姑家去了,几年下来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李顺不是没想过走出青山村,他媳妇儿管翠云是个性格很强势的女人,瞧不起他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样子。
李母知道他想要出去,以相死要挟,李顺没办法,只能留了下来。
然而眼看着村人开厂子的开厂子、月薪上万的上万,就他们家,还守着祖上留下来的手艺,今夕不知何夕。
村人长寿,靠卖棺材根本没有出路。
“赵晓天是我看到转机的开始。”李顺抹了把脸,陷入回忆。
赵晓天是赵丁河的小儿子,是个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去工地勘查时被顶楼掉下来的钢筋从脑袋插进去,死状极其惨烈。
遗体在殡仪馆被入殓师花了三天才弄好,赵丁河为了小儿子能死后享福,给了李顺2万让他打造一口豪华棺材。
拿到这笔钱的李顺手都是抖的,他平时卖过最贵的棺材也就八九百,像这样一下拿到2万的还是头一回。
钱是多,可像这样的事并不是时时发生。
李顺夫妻俩在被窝里讨论未来,发现卖棺材并不是没有出路,毕竟现在的人阔绰起来了,红白喜事都看重。
只要有客源……
7.
因为有客源就意味着有财源,青山村的人那么孝顺,棺材这点钱毫不吝啬。
之前在镇上当过护工的管翠云一下就有了主意,赵天恩的续弦睨老太太就是他们的首个目标。
“那你俩第一次实施的时候不害怕吗?”赵刚问道。
“怕呀,”两手交叠在一块儿,两根拇指来回绞动着,李顺回答,“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提心吊胆,然而直到老太太下葬,都没人发现,过了头七也一点事都没有……”
“你知道的,一旦第一次得手了,紧随而来的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有更多次,”李顺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逐渐疯狂起来,“看到收到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娃子在学校也不用因为没钱被人瞧不起,还能盖新楼房、买新车……这种感觉太爽了。”
“再说了他们都九十多岁了,牙齿掉光吃什么都没味道,还天天要人伺候,活着对儿孙来说也是个累赘,倒不如我送他们一程,给家庭减轻负担……嘿嘿!我还为青山村做了件好事呢!”
“你没看到那瘫痪在床两年的邱奶奶,她走的那天她几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松了口气,你以为长寿是件好事吗?不能提供劳动力还要有人照顾他们,照顾得不好还被骂被指责,死了全家人都轻松。”
赵刚盯着他扭曲的脸,严声道:“你别忘了你也会有老的一天。”
“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把你的贪欲说成是做好事,杀人就是杀人,杀人就该偿命!”
原本还激情高昂的李顺像只战败的公鸡,灰头土脸地坐着。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爷爷……也是被你和你媳妇儿……”
李顺低垂着脑袋不说话,恰恰是他的沉默,让赵刚气得拽紧了拳头。
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将李顺掀翻在地,纪昀见了连忙从赵刚身后双臂穿过他腋下架住他,以防他再冲上去揍李顺。
赵刚挥舞着拳头,“当初是我爷爷救你的爷爷,还把你爷爷带到青山村,并在那里安家,结果呢?你却恩将仇报!将你枪毙还便宜你了!”
“你就不想想你这么做事情败露的一天,你的孩子怎么办?!”
跪趴在地的李顺身子猛地一颤,却沉默不言,良久他才幽幽开口:“我这么做……也是想让我孩子过得好一点……”
案子很快做了了结,李顺和管翠云夫妻俩作为主犯直接判了死刑,缓期三个月执行。
最无辜的要数他们的孩子,只能和李母两个人鳏寡孤独地活在青山村,还要忍受村人的怒骂和刁难。
“老大,你说李顺那家伙当初要是多考虑考虑他孩子,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纪昀搬了张椅子到赵刚身旁坐下,无不感慨。
赵刚吐出一口烟气,眯着眼看向窗外,想起李顺说的。
他说他就是为了孩子才做出谋财害命的勾当。
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也不完全是为了孩子,人在“贪”这个份上,终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