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理论的正确

地球纪年2083年，地球大气层内

东方和西方同盟的战争开始后的第三个年头，战线不停地往东军占领区推进。

西军攻势十分凌厉，东军防线被屡屡击溃。

在双方的战斗部署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反差，东军的战斗部署是一种中心向外扩散的形式，战斗力最强的精锐部队集中在总部，而距离总部较远的边线部队由一些级别不高的老兵和新兵组成。东军的重型武器和最先进的装备都集中在总部，前线部队的武器和车辆装备都是由一些适于运动战的轻型战车和轻武器。

西军的战斗部署是一种果壳的形式，强战斗力的精英部队都在前线作战，从前线退下的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和伤病则退居后线参与战斗指挥的工作。西军的前线作战部队配备有重武器和重型战车以及装备，一些战斗装甲单位甚至配有核动力反应堆。

这样的部署差异导致东军的前线防御阵线无法抵御西军的猛烈进攻，战斗呈现出一种一边倒的趋势，东军在西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然而，随着西军进一步推进战线，东军后线部队的力量逐渐显露，因而西军的进攻越到后期，越是困难。

东军指挥部意识到不能让战况继续如此发展，决定派出特战小组渗透到西军后方指挥中心，执行类似“斩首”的秘密军事行动，让西军的各指挥部瘫痪，从而缓解前线作战部队的战斗压力。

侦察兵林雨雷和程栤组成此次任务的一个特战小组。

林雨雷和程栤都是东军部队的精锐，在渗透战线之时顺利避开了敌军的识别和侦测。

他们身着西军的服装，假扮成运送伤兵的人员，从前线驾驶着一架西军的运输机向西军后方前进。

为了防止潜在的监听，任务伊始，程栤和林雨雷就不能和东军指挥部联络，两人之间也保持无线电静默，只进行有限的口头交流。

林雨雷将运输机设置成为自动驾驶模式，飞机自动选择合适的路线向西军的一个前线指挥中心前进。如果不这样的话，很可能在行进的途中遭遇检查和怀疑。

林雨雷检查并关闭了飞机上带有话筒的设备，然后对程栤说，

“我们聊点什么吧，这样显得放松一点。”

“好” 程栤冷冰冰地回答。

“你觉得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林雨雷试着问。

“那是指挥官的事情，我服从命令” 程栤一脸肃穆。

“……”林雨雷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为什么来参军？”

“我父母都是军人，我也和他们一样” 程栤回答。

“现在来说，参军是最有意义的事，人应该要做有意义的事情。”

“你父母是军官吗？”林雨雷接着问。

“父亲中校，侦察兵，母亲少尉，医务兵”

“他们在指挥部吗？” 林雨雷继续问。

“他们都不在了” 程栤面无表情。

……

“很抱歉”林雨雷说道。

……

“我爸他信上帝”

“我也信” 林雨雷开始讲自己的事

“最开始他一直不同意我参军”

“他说武器不是上帝所悦纳的。”

“但是后来我还是参军了”

“进入战争时期后，各行各业都不景气”

“除非那种绩效特别强的行业能够被保留之外，大部分都关门了”

“也可能是因为能够利用的资源变少了，而且大部分都纳入国家管辖”

“就像你说的，当兵是此时最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来参军了” 林雨雷慢慢讲。

“虽然参军，但我从没有用武器去瞄准敌人开枪，我一直参加运送和救护等远离作战的任务。”林雨雷露出一点得意的表情。

“你是被迫来这里的” 程栤说。

“算是吧”林雨雷回答。

“你相信神吗？”林雨雷问程栤。

“不信”程栤回答得很快。

“那你信什么？”林雨雷接着问。

“什么也不信”程栤接着回答。

“那我问你，当你看见你的朋友在战场上死去，炮火把我们曾经的家乡变得面目全非，你如何保持住自己的意志？”林雨雷不相信程栤没有信仰。

“这些经历会减少我拿起武器执行任务时的迟疑。”程栤回答。

“我不相信，这样就能减少痛苦，增加希望。”

“仍然会走向崩溃”林雨雷表达出质疑。

“是什么东西给了你意志力，你的意志力从何而来？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不可能坚持得住的”林雨雷追问。

“军政课上讲的内容”程栤回答。

“什么？”林雨雷没听清。

“军政课上讲的内容，你没有听讲吗？”程栤反问。

“那些东西都是给人洗脑的。”林雨雷露出一丝疲惫的表情。

“不是的，”程栤回答。

“什么不是，没有人愿意听那个东西的，翻来覆去地讲。”林雨雷苦笑。

“那个不是给人洗脑的，是为了防止人被别的东西洗脑而设置的课程。”程栤补充道。

“什么？”

“你没听讲，我现在就给你讲讲。”程栤看了看手表，然后继续说。

“实在要问相信什么东西的话，我告诉你”

“我们相信的是一种理论”

“一种理论？”林雨雷不明白。

“一种理论，它能够让所有人的情况都向好处发展。”程栤补充说。

“只要能按照这个理论来做，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明白，按照一个理论来做，像一个机器人？没有感情的吗？”林雨雷问。

“不是的”程栤答。

“那我问你，看见战友牺牲，在你面前，你不感到难过？”林雨雷问

“我很难过，非常难过” 程栤答。

“那为什么第二天你就能恢复，然后全神投入任务和工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林雨雷有点激动。

“因为第二天还有任务需要完成。”程栤回答。

“你认为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程栤问道

“应该痛哭流涕，然后神情崩溃，甚至暂时失去正常工作的能力，这样才像是一个正常人” 林雨雷开始有点愤怒。

“那样像是一个女人或者小孩的反应”

“我会更加努力地完成任务，因为战友没有完成的工作落到了我的头上，失去他们给我留下的悲伤将被我转化成为力量。”程栤依然心平气和。

“你问我为什么没有过多情绪，看起来心如止水，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们相信的理论的正确性，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你不会为它而兴奋，也不会为它而悲伤，你只知道它是正确的。”

“那些悲伤和痛苦都是有地方可以表达的，在追悼会和仪式上面。”

“在不该悲伤的时候，释放这种情绪，会耽误正事，造成更多问题。”

程栤严肃地说。

“……”林雨雷没有回答。

“从你说的信仰中我感觉到，对你来说，似乎是有一个什么东西在上面负责，掌握着平衡，因此随意一点，也没有关系”程栤继续说。

“但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即便什么也不做，灾难也会落到头上来。”

“我们参军参战，就是为了解决产生这些灾难的，背后的问题。”

“待到这些问题得到了解决，敌人就不再是敌人了。”

……

运输机抵达了西军的指挥舰。

程栤和林雨雷走下飞机，

西军的士兵打开舱门从里面搬运出士兵的遗体。

他们没有抬头看林和程。

……

“我待会儿把飞机开走，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林雨雷对程栤说

“明白，”程栤小声说。

“有空的话还是去听听军政课” 程栤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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