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张爱玲笔下的东方含蓄之美

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独具魅力的作家,她的小说无论是选材、立意,还是人物塑造、叙事结构和语言技巧,无不显现出个人的特色。张爱玲是人物刻画的巧匠,对两性心理刻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小说的语言风格也别具一格,词语既典雅又通俗,既艳丽又灵透,委婉含蓄却又直击心灵,她在《倾城之恋》中很少使用直截了当的词汇,而是用含蓄的、蕴藉的语言表达人物的情感,展现当时的人情世故,婉转细腻,读来感受更深。我将从白流苏与他人交往过程中的经历赏析《倾城之恋》中的含蓄之美。


白流苏与四爷爷的胡琴

胡琴,是中国民族乐器中历史悠久、形制独特、音色柔和浑厚的拉弦乐器。胡琴的声音往往是凄凉悲哀的,它成为故事的弦外音,贯穿始终,以一种听觉上的直观感受,象征着人物的悲凉命运。

小说开始便是“胡琴咿咿呀呀拉着......说不尽苍凉的故事......”,给人凄凉、苍凉之感,奠定小说哀婉的基调,含蓄地诉说着白流苏曲折坎坷的曾经,接下来便揭示白流苏的命运——年纪轻轻得到的是没有爱的包办婚姻,婚后被丈夫家暴,离婚后被家里人歧视与嘲笑,地位卑微。胡琴声也为后面情节做了铺垫,注定白流苏日后也是苍凉悲婉,一个离了婚的年纪有些大的女子,就像徐太太所说,离了人,是不行的。被人看不起,该如何。

白流苏照镜子时,“那胡琴听上去便不是胡琴而是笙箫瑟奏着幽沉的庙堂舞曲”,笙箫,常用在一起,多指的是“箫”后用“笙箫”代指音乐,如《再别康桥》中的“悄悄是别离的笙箫”,而箫多用于离别,笙多用于形容奢靡一类的生活,如曹操《短歌行》中“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即是描述奢靡生活。含蓄地表达着白流苏要与现在的生活——被人歧视、鄙视的生活告别,她漂亮,有气质,要改变现状,改变命运。

结局“胡琴咿咿呀呀拉着......说不尽苍凉的故事——”尽管白流苏与范柳原如愿结婚,从腐旧的家庭里走出来的白流苏,香港之战的洗礼并不曾将她感化成为革命女性;香港之战影响范柳原,使他转向平实的生活,终于结婚了,但结婚并不使他变为圣人,完全放弃往日的生活习惯与作风。因此,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结局,仍旧是庸俗,他们也只能如此,又会有多幸福呢——他们也不是为了幸福,白流苏为了稳定的婚姻保障生活,范柳原为了激情的爱情,尽管后来相爱,往后的日子大抵也如胡琴一样。

胡琴就这样含蓄委婉地诉说着白流苏的命运,读来给人感觉一种悲凉的美,谱写了命运的歌。

战争与婚姻

范柳原还没来得及离开香港,就迎来了战争的炮火,他回来找到白流苏,带她去浅水湾,过上了平常又危险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没有利用没有猜忌,彼此是彼此的依靠,我认为此时两个人的感情得到了升华。范柳原真的想要保护白流苏,保护这样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心爱女子,对于白流苏,范柳原是他唯一的依靠,此时她的身边只有他,睡觉的时候她抱着范柳原,两个人终于“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

范柳原和白流苏送萨黑荑妮出去后,范柳原说:“我们几时结婚呢”,后来又说“死生契阔......我并不是打退堂鼓......”,他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没再说下去。因为白流苏已经可以和他相依相伴了,有些话不必再多言。就像我上文说的,柳原想表达的是,爱与婚姻应当是双向的才有意义,而自己做不了主,是因为如果白流苏不爱他,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不相爱也不会与她结婚。可是此时他们相爱,还有什么可以阻拦他的呢。这句诗再次表达了范柳原的心意,含蓄又浪漫。

  战争使他们两个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周围世界的不稳定,那么爱情与婚姻除了自己,其实其他人谁还会在乎呢,尤其是在这么危机的节骨眼上,能有一个相伴共渡难关的人,足矣。此刻的他们不用猜疑,不用再耍手段,只用真心,在战争面前,目的已经不重要了,陪伴彼此,难能可贵,白流苏也放下了心结,用真情拥抱了范柳原的真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诗最初表达的是一种在战场上,因为流离动荡的战争环境,而结成誓言的兄弟情。此时他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超过了简单的爱情,升华为了超越爱情之外的感情,许是亲情,或者是别的更深的情感。

一切都没有直说,只有行动和意会,两个人就这样体会到了彼此的真情,委婉含蓄胜过口若悬河。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很好诠释了含蓄的美与效果,无论是语言、意象还是诗句,都恰到好处地传达着人物的感情,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使之更加丰满,且常读常新,不同时间的每一次阅读都有新的收获,极具有耐读性,在文学的历史长河中永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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