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忆
在我的老家原上,老一辈人谚云,“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艾蒿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便是对端午传统节日意义的最好诠释了,节间,庄稼汉就陆陆续续搭镰拾掇收麦子了。
特意查了一下,“端”,“初始”也,因此“端五”就是“初五”。而按照历法五月正是“午”月,因此“端五”也就渐渐演变成了“端午”。《燕京岁时记》记载:“初五为五月单五,盖端字之转音也。”
先前从学堂先生多次教导中得知,也从书本上看过《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五月五日,屈原抱石投汨罗江身死,楚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涌到汨罗江边去凭吊屈原。之后,在每年的五月初五,人们以各种风俗来纪念爱国诗人屈原。其先后写下忧国忧民的《离骚》《天问》《九歌》《怀沙》等不朽诗篇,独具风貌,影响深远,因而,端午节也称诗人节。当然,也有纪念伍子胥、孝女曹娥之说。
儿时在原上老家,老爷说,“端午不折艾,死了变鬼怪”。吓得我们重孙辈娃们一到端午节都提前跑到荒坡里去折艾蒿。堂哥带着我从原畔小路插斜,端直跑到门前深沟,母亲从不允许我去门前沟,说沟深长虫多,有放羊娃羊都被吃了。我是偷偷跑去的,也去过不少次,去沟里的各个路线都精通的很,从垃圾坡也往沟底爬过几回。 堂哥拿着镰在前头割,我把割下来的艾蒿理成两摞,然后用柳条子扎捆,一人一捆挪步爬坡。穿过巷子过了堡子口,碰见悠弯的二老婆,“哟,我娃儿倩哩,折艾去啦”,“好我的娃哩,你这里头有的就不是艾么,你这是臭蒿啊,你先闻一闻看臭不臭!”
我赶紧放下背上的艾蒿,顺势一把扔到水渠里,“就是臭的,我还背了一路”。
“娃,不敢,挑一下,里头有的是艾,还能用,端午没这可不行哩”。
“不要了,太臭了,都不香”!我说完就赶紧撒腿往回跑。
“这鬼子怂!糟蹋哩!”二老婆说着便弯腰去捡水渠里的艾蒿。
从那以后,每年端午的艾蒿,都是父亲干活回来从原畔折的,我再也没有弄过。多年后,很想再去折一次艾,走走之前的路,看看路边的景,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总是说路变了,越修越宽了,找不到了。但从来也没有想过,可能是人的心路变窄了,所以看一切东西也都觉得是变了的,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变了,其实我也是不知道的。
老家端午节讲究戴香包,也是端午节特有的民间艺品。有用五色丝线缠成的,有用碎布缝成的,内装香料,佩在胸前,手腕,脚腕,香气扑鼻,可以辟邪防灾,可以杀虫驱蚊等等。儿时我所佩戴的香包不在少数,每年新的也有几十,都是外婆,同村的老姨,自家的老婆做的,粽子、十二属相、水果等等外形,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对于我,每年不可缺的就是“羊”,长辈们都知道我属羊,所以送的香包首先是“羊”。
后来这多年,外婆、老姨年龄也大了,做不了了,自家的老婆也过世几年之久了,每年端午只是母亲会从街上买一两个类似于香囊的香包,味儿较浓,些许刺鼻,线条精美华丽,但却怎么也做不出儿时的形状图案,更戴不出那时候的乐趣,不知是时间改变所致,还是人们对于民间传统手工艺品的传承减少了,机械化替代了多部分手工品,从某一方面来说是时代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呢?我不清楚,也不敢妄下断言。
那时候上学娃们也会用五颜六色线来编制手链端午时候戴,记忆中一条线好像是一两毛线。我不会编,也不爱学女娃们弄的东西,但却多次收到过“手链情书”,打开课本里面夹着一个小彩袋,里头装有这种编制而成的手链和一封匿名情书,但至今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或许早已嫁为人妇,做了母亲了。
我躺在床上回忆起端午节的重重过往,无数场景从脑海最深处浮现至眼前,香味弥漫着不灭的念想,在一瞬间突然凝结,深刻却又让人伤感。
孙阳
2017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