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想太多。不是我懒于思考,可是我稍微多想,脑仁就疼。随后脑袋的疼痛会像一个信号,诱发身体其他部位疼痛。我此时全身被包扎,只有脑袋可以伸缩转动。一动也疼,我后来索性就只用眼球打量四周环境。
我是被东西方向横放着的,所以可以看到峡谷两头景象。能看到这么开阔的视野,说明我躺的地方绝不是房室内。我头顶一个茅草盖,而棚子是被撑里地面的。我猜下方的地面应该是田地,判断依据是我视野里的田地是一直铺展过来,之后被棚子地板遮挡。我一个人孤零零被晾在这里半空,依稀能看到泉水处有人影晃动,和一些杂乱的声音。
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反复睡了醒,醒了又睡。期间来了一老婆子,一小女孩,还有一个应该是大夫,却是光着膀子。大夫的声音洪亮,说话的时候也震得我头疼,巴不得他别来。
有天晚上闲来无事,我自己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体是否完整。方法是,动弹某个部位,如果它疼痛,就当那个部位还存在。脑袋自不必说在的。依次动了四肢手脚,都传来剧痛,让我后悔有此想法。最后,发现命根子没有知觉,心下一惊。莫不是被拿掉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做的?
怀疑见过的三个人。小姑娘虽然很小,可是也正是年又不懂事,可能做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错误的事。她每次上来总是笑嘻嘻,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总是在棚柱子上的
绳子上划几刀。这让我担心我还没有养好伤,就要被棚盖压死。莫不是老婆子?敢情这里女多男少,老婆子想先做预防工作,免得便宜了我?或者说,她觉得我的命根子是个好东西,不能便宜了这里的娘们?最可能的应该还是大夫。他是专业的,手起刀落,或许能做得我毫无知觉。后来我有尿意了,不去憋着,直接尿了。大腿感觉到了温度,命根子没有传来痛觉。这让我放下心了。
第二天一早老婆子来了,端着盆子,搭着一块褐色的布。她没搭理我,尽管我一直注视着她走上来,径直掀起我下面的衣摆,用布擦拭我下面。我有点惊慌,想告诉她住手,可是喉咙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是我的耳朵还是很灵敏的,我听到她抱怨声,又拉又尿,这是要搞死人啊。我倒是心生愧疚。
这时,小女孩也上来了。她的站在老婆子后面,刚好正对着我下面被掀起的部位。我的眼睛也很好用。尽管看不到我身体怎么样,但是还是很容易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在端详我的身体。
我羞愧难当,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可是我只能像具尸体,一动不动任由他人打量。
想到这么多,我的脑仁又开始痛起来。我在哼哼作响,想告诉他们我很痛。小女孩突然笑出声,然后又晃着小刀跑下去了。我觉得她和我一样有病。我还没听到她说过话。如果是傻子,万一随性向我动刀子,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然私密处被看光了,我也只能无可奈何作罢。老婆子擦干净屎尿后,也就端走盆子了,恢复了我一个人的时光。我在回味刚刚的惊心动魄。心潮澎湃,到面红耳赤。其实我也就是觉得脸发热,脑袋有点眩晕,就像是喝了酒。不至于被窥视了,还有种满足的快感,我在心里否定这样的想法。
转回想到老婆在的时候抱怨我拉屎了。而我自己毫无知觉。难道瘫了不成?一个男子若是瘫了,也就是废了,还不如去死掉。可是我不一定有自杀的勇气。左思右想,心里害怕,烦躁,可是没有人可以说说话。自己说不出话,他们也不和我说话。
大夫早上又来换药了。每当这个时候,老婆子都要跟着。我不关心他们的到来,只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每天掐手指记日子,可是十根手指往往没数完就记混了,估摸着有一两个月,或者两三个月。
老婆子把我扶坐起来,大夫动作麻利地给我换好药,包扎完毕,老婆子把我上半身放平,随后又抬起我的双腿,让大夫继续换药。我想象我应该除了该包住的地方没包,其他地方都被包住了。我的身子已经不比先前那么痛了,但是还是四肢绵软无力。
换好药,大夫起身收拾自己药箱之类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对老婆子说,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后面可以推下去活动,这次上的药量减了,免得真把人搞瘫了哑了。然后人又走光了。
我已经到这里这么久了,可是一直就这么躺在床上。我的脖子比先前灵活多了,可以左右扭动,尽所能观察四周的事物。但是我的脑袋已经空荡荡,正如前面说的记性也变差。既然说要把我推下去,我也就不再转来转去了。
闭眼回忆我脑海里已经形成的画面。自己身处两堵高大的石壁间大约1公里的平地,崖壁高几十丈,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南北走向。崖壁是深褐色,覆盖着颜色更淡些的黄土。崖壁的黄土和地面的黄土浑然一体。向南盯久了,会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一块大石头和天空组成。大石头的轮廓固定了天空的形状。
我还没有见过有人一直向南走去。
向北望,崖壁不见了凸出的棱角,变得圆滑。崖壁交汇处绿树围着泉水源头长得茂密。沿着山体走势向下,有低矮的树木遍布其上。泉水落下处形成一个水潭。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水声和人的喊叫声,总是扰得我心烦。常常能看到有人绕着岩壁绕着泉水走,然后消失不见。这坚定了我相信泉水背后有山洞的判断。从水潭走来,一块石头铺成空地。空地两侧也搭了一些茅草屋。再过来就是一片田地,隔成大大小小的方块,种着好些种作物。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