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路》第一卷:失控的轨道 第九章:看见进步 9.1

第九章:看见进步

9.1 心蕊策划个人画展

初夏的阳光,透过老旧仓库高而宽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布满细微尘埃的空气中切割出清晰的光束。钱心蕊站在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中央,脚下是她刚刚用白色胶带粗略标记出的展区轮廓。这里曾是一个濒临废弃的社区艺术工坊的仓库,如今,成了她梦想起航的第一个港口——她个人画展的场地。

空气中弥漫着旧木、颜料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但在心蕊闻来,这却是自由和创造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里那颗久违的、有力跳动的心脏。不再是初三那段日子里,被无形之手攥紧、时常恐慌窒息的沉闷感。

“这里,挂‘茧’系列。”她指着东面那面最完整的墙壁,对身旁唯一在场的“助手”——她的父亲钱思刚说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笃定。

钱思刚穿着一身与周围艺术氛围格格不入的浅蓝色工装衬衫,手里拿着卷尺和笔记本,闻言立刻上前,认真地测量墙壁尺寸,在本子上记下数据。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如同他以往绘制工程图纸一样。但此刻,他绘制的,是女儿梦想的蓝图。

“心蕊,这面墙宽度四米二,高度三米五。你‘茧’系列目前有六幅主要作品,需要考虑间距和视觉效果。”他报出数据,然后顿了顿,看向女儿,“你觉得怎么布局最好?”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建议,而是一个真诚的询问。心蕊有些讶异地抬眼,对上父亲的目光。那双曾经只聚焦在成绩单和排名上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认真,甚至带着一点学徒般的谦逊。

自从家庭会议决定支持她休学并专注于艺术探索以来,父亲的变化是缓慢而坚实的。他不再追问“什么时候回学校”、“画画能当饭吃吗”这类问题,而是开始用他的方式参与进来——比如现在,用他擅长的理性和空间规划能力,来帮助她实现这个看似“不务正业”的画展策划。

“我想……不一定非要等间距排列。”心蕊走到墙边,用手比划着,“最大的那幅《蛹》,放在中间偏左的位置,它的色调最沉。旁边用《裂隙》和《微光》来平衡,它们大小不一,错落着放,会不会更有节奏感?”她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构建画面,眼神明亮而专注。

钱思刚看着女儿,看着她脸上那种沉浸于创造的光彩,这是他过去在督促她做数学题时从未见过的。他点了点头,在本子上飞快地画着草图:“有道理。视觉节奏……我明白了。那我计算一下不同排列组合下的重心和视觉焦点。”

父女俩就这样,一个用艺术直觉,一个用工程思维,在空旷的仓库里讨论着、规划着。这不再是控制与反抗,而是协作与互补。偶尔,心蕊会坚持自己的审美判断,钱思刚在短暂的沉吟后,通常会选择尊重:“好,听你的,你是策展人。”

这句话,让心蕊的心轻轻一颤。“策展人”,这个词从父亲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认。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全程安排、被监督进度的孩子,她是自己作品和这个小小展览的主宰。

接下来的几天,心蕊全身心投入到画展的筹备中。这不再仅仅是创作绘画,更是一个综合项目:她需要筛选作品,为每一幅画命名、撰写创作心路;需要设计邀请函,联系昔日要好的同学和朋友;需要规划展线,思考灯光效果——父亲帮她联系了一个做灯光设计的老同学,给了很多专业建议;甚至,她还需要计算有限的预算,是用攒下的零花钱和几幅小画卖掉的微薄收入。

陈静看着女儿像一只终于找到方向的小船,鼓足了风帆,在属于自己的海域里忙碌穿梭,心中感慨万千。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母亲时刻鞭策、否则就会停滞不前的孩子。内在的驱动力,像一眼苏醒的泉水,汩汩地涌出能量和创意。

她看到心蕊为了一个展签的措辞反复斟酌,为了灯光的角度和灯光师耐心沟通,为了邀请函的设计自学简单的绘图软件到深夜。这种主动、负责、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劲头,远比过去在父母监督下考出一次好成绩,更让陈静感到欣慰和踏实。

“妈妈,你看这段介绍文字这样写可以吗?会不会太矫情?”深夜,心蕊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到客厅,眉头微蹙地向陈静请教。

陈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电脑,仔细阅读。文字青涩却真诚,带着少女特有的敏感和试图深刻的努力。“这里,‘试图挣脱无形的束缚’,可以更具体一点,比如,‘记录下光线试图穿过厚重蚕茧的瞬间’,你觉得呢?”她以“顾问”的口吻提出建议。

心蕊眼睛一亮:“对!这样更形象,也更贴合我的画!”她拿回电脑,立刻修改起来。

陈静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柔软。这就是“自驱型成长”带来的美妙转变:孩子是任务的主人,父母退居到支持者、顾问的位置。孩子拥有了控制感,责任感也随之而生。她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为女儿的每一个学习步骤焦虑,因为她知道,女儿正在为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负责。

画展前夕,仓库场地布置已初具雏形。作品按照心蕊的构想悬挂起来,灯光调试了好几个版本,邀请函也全部发出。钱思刚甚至利用周末时间,亲手打磨了几个原木色的展台,用于放置心蕊的一些小幅素描和创作手稿。

一家三口站在仓库中央,看着这个从无到有、由心蕊主导、他们共同协作打造出的空间。夕阳的余晖将一切染上暖金色,那些画作——从早期压抑的《茧》、《困》,到中期出现裂痕和光线的《裂隙》、《微光》,再到近期色彩逐渐明快、笔触更显大胆的《振翅》、《远方》——仿佛在静静地呼吸,讲述着一个关于束缚、挣扎、破茧和渴望飞翔的故事。

“很棒,心蕊。”钱思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个动作略显生疏,却充满了力量,“真的……非常棒。”

他没有夸她“画得好”,也没有问“会不会有人来看”,他只是肯定了她的努力和这个空间本身。心蕊感到鼻尖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静站在一旁,微笑着,眼眶微湿。她看到,在这个由旧仓库改造的、尚显简陋的“美术馆”里,她的女儿,不仅仅是在策划一场画展。她是在梳理自己走过的幽暗隧道,是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存在与蜕变,更是在亲手搭建一座通往未来、属于她自己的桥梁。

这幅名为“进步”的画卷,比任何一份满分试卷,都更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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