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浪饮记/唐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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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夜浪饮记

                                  唐糊糊

        手机铃声突然就在这么庄重的场合那么肆无忌惮地响起来,特别地尴尬特别地刺耳。想按那忽略键,可是屏上赫然显现“薛仁义”这个名字。这个人不敢忽略的,尽管他总是半夜三更骚扰你,谅你也不敢忽略,只得默默忍受,有时兴许产生出期盼。原来文章里写过他,或者说写过他们,或者说写过他们和我,其实都是一帮子的。就是常常喝酒把路灯喝亮,喝亮之后一直喝下去把路灯再喝熄的一帮穷朋好友,带沾几点墨水味还酸不拉叽的什么文人骚客。鄙夷的路人指着他们道一句“蚊人烧客”是也。细着嗓子小声应答后得知还是那几个骨干分子。

        “老妖怪”李海戈,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老单身汉,不,不是单身汉是寡男。寡男先后寡过两次,貌美如花的“二夫人”也被他落在了天涯海角。老妖怪说:尽管你貌美如花在天涯,但我文兴大发不想赚钱发家,对不起不陪哒,回肖家岭喝酒克,写一部垫枕之作玩一下下啦。老妖怪不玩微信,怕人打扰。他写喝酒写小说,几次劝他玩,还赐他微名“海哥石烂不变心”。海童弟闻之更绝,赐微名“一不做二不休”,第一个嫂夫人不同房第二个拜拜了却名义上还是夫妻,不肯写休书。这个刻薄鬼海童!

        另一个神仙微名“知非”也!也是一个喝酒不要命之徒,喝了酒谈诗作赋如有神助,醒酒之后沉默的让人害怕。这样的男人居然有许多女粉丝,而且这些女粉们不是粉他的面若冠玉、玉树临风,粉他的淡粉他的冷粉他的宠辱不惊粉他的侠骨柔情粉他的责任担当!当然,长江九曲湾那个碑,碑上那首他撰的《七律》,最是女粉心中一块挪不走的石头!

        薛仁义,曾任《石首日报》副刊编辑。这个编辑在报社没有官职却是个最应该吊而郎当的人物。第一要认得不少字读很多的书,第二要有不少写文章的朋友还要有很深的情怀很高的境界。薛仁义除了具备上述条件外,还腼腆还痴迷还无畏。就讲他的无畏吧。

        某年去江北作悼蔡德林先生的亡母,大家都喝了不少白酒,薛仁义绝对超过一斤,还拿几瓶啤酒唰了口。返回城区在江北江边等渡,薛将皮包外衣嘱同伴带回,自个儿赤条条跃入七月奔腾咆哮的江流之中。一帮醉友将托交与薛妻,薛妻苦等六、七个小时不见夫归,便哭哭啼啼四处打电话求助。亲友们纷纷沿江寻找,公安的警灯沿江岸一路闪烁。所有的人都灰心伤气,然而就在明月星辰即将离去之际,我们的副刊编辑才赤条条走进院落回到伤心欲绝的娇妻身边。他说:顺利泅过长江之后便在岸边苇丛酣眠了七、八个小时,神仙般享受啊!

        这样几个怪人,即使在陪总统风光陪马云数钱你也一定要去。匆匆别过,打一“黑的”赶来“君妃阁”。雪花欢喜,冰凌妆景,山舞银蛇,天地默然盖白。此情此景正是沽酒之时,三位大神我来也。推门一瞧:四只硕大的玻璃酒杯觥筹交错。李炳哥呀,一个女孩子居然居于其中仰颈长啸。你本是户外千娇百媚的“雪里红”,何苦混迹于这等浪饮流宴中来?但我还是要赞你,赞你的大气,赞你的俊美,赞你不羁的灵魂,赞你刚柔相济、冰火溶炉的柔情侠骨!

        这个阶段应属于续饮节奏,俗称“啤酒漱口”。比如一场戏落幕,后台还有咿咿呀呀的哼唱,二胡板胡的轻奏。还比如老男人尿尿,尿一阵子不敢离去,再那么几滴几滴地拖延。今晚这个续饮有些规模还有些缠绵,据说在别处每个都喝了三大杯白的,回来“君妃阁”围几而坐谈古论今、诗词歌赋已经好一阵子了。扔在脚旁的几十个啤酒彩色铝罐象极了幼稚园的整队,怪好玩的。接过一只矮凳和一罐啤酒挤了进来,就着咸味花生米、臭干子,荤的素的、雅的俗的开始海阔天空。就讲一个俗的,大俗大雅。阳春白雪你们搞,我日白我整民间故事。好吧,今晚就一朵花,我们不来荤的,我们就想整这个咸的,咸干子咸花生米咸咸什么的。

        就是咸萝卜了。过去乡下人家请裁缝,总要想办法多弄几碗菜的,好吃的肉、鱼那么一点点,不敢多,买不到买不起。不敢得罪裁缝师傅,得罪了衣服会做不出样子,会浪费布料。于是总是一家人不伸筷子,劝奉裁缝师傅多吃。鄂南一带方言“吃点咸的”,就是劝客人多吃点好菜的意思。可是这一次请来一个南边的师傅(湖南人),听不懂湖北人的客套话。每逢主人家说一句:你郎拈点咸的吃,这个湖南裁缝师傅就夹一块咸萝卜放入口中,主人劝一句,裁缝便夹一块。反复地劝,反复地夹。后来湖南裁缝师傅便发起脾气、赌起咒来:麻麻撇,鹅自国巨!呀地不是只恰了酱萝卜(妈妈x,那个猪日的不是只吃了咸萝卜)。

        会笑死受不了。于是就开始争鸣,深一脚浅一脚的,如在这暴雪的池沼边踏行。

“俗太狠,不可以入文。”

“有一些文章笑过之后空空如也,没有古人的韵味”。

“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有力度厚度深度。”

说故事的人恼火了:还浓度硬度长度呢,精子呀?做爱呀?书读得再多,再博学再高雅,不写就是阳萎。搞文学的人读了还是要写,懂得再多不如抒发。譬如挖井,十米深是清泉,百米深是天然气是石油,千米万米依旧是石头,跟地面上的石头一模一样,屁用都没得!

气氛顿时有点紧张,天气实在是寒冷,颤抖,抖音。你会不会,你敢不敢?终于没有摔,摔也不怕。因为是铝罐,因为不是玻璃瓶,所以敢讲真话敢放肆!

终于有人做“和事佬”:深有深的底蕴,俗有俗的别趣。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讲究高下。但文学人心里有了就一定要吐出来。想吐出来要有催化剂,这个东东(酒)肯定是上等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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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气酒遭殃,不言不语不知不觉,两件啤酒就喝个精光。咸花生米咸干子倒是没干掉几包。老妖怪唱起歌来,拉腔拉板的。仁义歌唱得好又会吟诗,然而今晚这个寒夜他什么也没干。在“君妃阁”,他又喝了一杯白酒,啤酒却一罐也没落下。腼腆地笑,意味深长。那个暗恋的女子没来,仁义依然腼腆地笑。后来有些架不住,歪倒在沙发上。谁也不去管他,喝自已的酒,拍别人的肩膀。这个女人狠,一边搞服务,一边喝酒,一边还不断地红脸。四个男人脸都是白脸,只有她脸红,雪里红,灿若桃若梅若西边的云彩!冷不丁仁义醉来,拍一掌炳哥的香肩:炳哥,给老子再开一瓶!

炳哥开一罐递过去,薛仁义接过来歪斜地捧着。有人担心,抢过来放到大门脚,薛仁义叹一口气又躺下去。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还是古人厉害,全部是名词,这么工的联,那么灵动的诗”

“此类多的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念,你念下去,哈哈哈,不敢念下去吧。断肠人在天涯,就多一个在字。现在,存在,近在,远在,要这个在字何用?烦恼!来,干掉,在个屁,不在,醉了去了,不在”。语无伦次的人,啤酒天一半地一半的。李炳哥去哪里又弄来一箱,好像也不懂得珍惜了。门脚那一罐已冻死,倒半天一滴也没有。老妖怪要拿剪刀来剪开,说天底下难寻的“啤酒冰棒”一定别有滋味。

“什么啤酒冰棒,乱弹琴!喝,喝的家破人亡,喝得妻离子散。”

李炳哥还清醒,只有女人清醒,忙说:要不得,要不得,你们三个都到躺椅上去睡,我找被子来给你们盖上!一个一个扶去,一床一床盖上。某人说:要开空调。好,开空调。某人说:要开音响,音乐伴睡。好,开音响,音乐伴睡。李炳哥忙完这一切,安顿好这几个酒疯子,自己也有了一些醉意,“格格格”地笑一阵:还音乐伴睡,四架鼓风机,时而粗犷时而婉转。在这静谧的雪夜,“雪里红”独白开放,感觉不到孤单,也没有梅的傲气。她似乎不再期昐春的消息,无边无际的白,无边无际的冰冷,幸有这一方开放,有这一室温暖,有这一份律动。她躺在圈椅上,眯起了双眼,享受那高低起伏努力钻墙的“四声部”,一半清醒一半迷醉地享受起自己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美好与存在!

          糊糊2018.元月暴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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