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音寺一战,唐僧手举着“齐天大圣”旗,咽了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他说,自己不是个好师傅。可是冥冥中,他证明的,却又难以仅仅用‘好师傅’三个字,来概括。
而至于他证明的东西,却要从他少时开始说起。
春鸟弄意,柳枝挂眉。
彼时,一个老和尚正在那江边卷着叶子烟,怎料那不远处竟忽的飘来一木箱,老和尚心喜,以为那箱中尽是金银珠宝,怎料开箱瞬间,却见了一只有巴掌大的婴儿。
婴儿忽见光亮,顿时啼哭不止,老和尚不耐烦,只得将手中的叶子烟递了过去。
罢了,想必又是有人逢难,老和尚想着,跟着便抱起那箱中婴儿,扛回破庙,因其拾在江边,故而也就唤名,江流儿。
江流儿是个闹主儿,打小就有数不尽的问题。
“师傅师傅,我从哪来?”,江流儿问。
“爹妈生的!”,老和尚答。
“师傅师傅,我爹妈为什么不要我?”,江流儿又问。
“可能有急事,或者...不小心,把你弄丢了。”,老和尚怜悯。
江流儿愁,但转而又问,“师傅师傅,爹妈生我,却不要我,那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意义,我为什么又站在你面前?师傅师傅,你爹妈呢?”
“滚!”
转而,江流儿成年,师兄们都在脑袋上烫了六个点,唯独江流不是,老和尚为此准备了好几天,忙的是手忙脚乱,心力憔悴,但好在,终于在加冠礼之前,老和尚完成了他的杰作。
当天,众师兄弟,都顶着六个点,参拜礼佛。唯独这江流儿是顶着纹身去的,这纹身是两行字,但却也是凝结了老和尚的毕生所学。
江流儿看着字,一字一顿道:不要怂,就是干!
完成那一刻,江流儿望着正裹着叶子烟的老和尚问道,“师傅,为何众师兄弟纹的是六个点,而我却纹的是这六个字?”
老和尚若有所思,回道,“那六个点,是佛前的六律清规,纹了,便是限制了你的思想,世界大不可及,所到之思,更是无穷无尽。我这六个字是教你,莫让神佛,碍了你的眼。”
“我的眼?”,江流儿问。
老和尚吐口烟,点了点头道,“对,你的眼。”
但这样不守佛规的老和尚,是不会受待见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天,江流儿才刚睡醒,就忽的听见庭院中吵闹不止,他推开门缝看过去,却只见到师傅正被主持和众师兄弟们团团围住,像是要随时大打出手的架势。
“师弟,你不守佛规,是会遭报应的!”,主持吼道。
“报应?”,老和尚点了一叶子烟,“谁给的报应?”
“神佛!”,主持怒道。
老和尚听罢冷哼一声,回道,“哪来的神佛,你见到了?”
“神佛无处不在!”,主持吼道。
“那就是不在。”,老和尚淡道。
“他在我心中!”,主持又吼道。
“那说出来干屁?”,老和尚疑问,吐了个烟圈。
主持闻声气的不行,可是一时间却对不上来,无奈,他只能转了个圈,又转回来吼道,“你会受惩罚的!为了防止你殃及寺院,我现在就要赶你出去!”
老和尚听罢掐灭了烟,跟着吐道,“愚昧。”
说罢,老和尚飞起手来便是一拳,这一拳狠狠砸在主持脸上,主持一个趔趄,跟着栽倒在地。
众和尚见状,愤怒不止,跟着竟一拥而上,皆对老和尚提拳上脚。
啪!
“住手!”,江流儿忽的推门出来,朗声吼道。
众师兄弟闻声微愣,跟着都注视着这个纹着身的和尚。
可是江流儿终究是出来晚了,老和尚年老体衰,这一番拳脚,早已能要了他的命去。
末了,江流儿冲进人群中,扶起老和尚。
老和尚嘴角挂着血,却依旧是满面笑意,他见着江流儿,当即说道,“好险,险些就输了。”
“输在何处?”,江流儿依旧改不了嘴欠的习惯。
老和尚长叹一口气,说道,“我险些...输在体力上,打不过,便是输了。”
“但你赢了,又赢在何处?”,江流儿问,可眼泪已经开始打转。
老和尚听罢朗声笑了,可这一笑,却又呛出口血来,“我啊...我赢在...乱了他们的规矩。”
众和尚听罢,心中忽生悔意,可是事已如此,不能改变,但只要他们去佛前诚心悔过,佛一定会原谅他们的。
江流儿笑了,只不过笑中带泪。
“我不是个好师傅。”,老和尚说罢,手一垂,便当即咽了气儿了。
“师弟... ...”,主持满脸悲伤,欲伸出手阻拦,可是又好像碍于什么,不敢迈步上前。
佛没人情。江流儿心中想着,跟着便背起老和尚,出了门去。
江流儿将老和尚葬了,但入葬的时候,江流儿却又发现了老和尚怀中有一封信。这信,是老和尚写给他的。
信中写道:我会输,可能会输在体力上,所以我愿你,能有一身疙瘩肉,最好和铁一样硬。如此一来,你便可以爱了人就去追,受了气就去打,谁敢说你一个不字,那你就可以把他的蛋放到他的嘴里!让他说不出话。只是... ...
信写到这就没了,看来老和尚没写完,亦或是,不想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