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脚正脚后跟处这枚紫色羽毛印记,将伴随我永生永世,带着属于它的痛苦与传奇。
——钟离以夏
“钟离以夏,你给我记住了,你不过是苟且存活的念师余孽!”
“我紫娘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只负责把你养活到16岁。”
“今天割不够冥草,就不用吃饭了。”
深紫色粗布衣裳,一株古朴的木簪挽起的乌黑秀发,皮肤白皙,清秀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略带妩媚又有几分清冷。
紫姨拿着扫把指着我,把我推出了家门。
哦,不,是她家的门。
6岁那年,家中遭难,我被一个蒙面人托付给紫姨,连同一起的,还有一串紫色的宝石和5000花币。我还依稀记得那串宝石上有各不相同的神秘纹路,却自始至终没有听到紫姨与蒙面人的对话。
紫姨一直对我很好,她和丈夫恩爱10年有余,未育一子。直到我10岁那年,她丈夫偷拿了那串紫色宝石去当铺卖钱,于归家途中死于非命,紫姨连夜带着我逃至深山隐居,从此对我再也没有温柔过。
我独自一人坐在乱葬岗,看着缓缓亮起的冷白色月亮,心里悲戚交集。
我庆幸我活了下来,我有希望去寻找真相。
那月亮终于完全点亮,明晃晃如银盘,月光下的冥草闪着点点绿色荧光,一丛一丛在微风中有些诡异的摇曳着。
“呼……”,我给自己打了气,拿起满是缺口的镰刀,站起身准备开始劳动。
人生总归要乐观,向前看。
“叮玲玲玲……”左边斜坡中的银烛树叶随风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循声望去,赫然发现一个一个圆润金黄的果子在叶间散发着乳白的光晕,神圣而诱人。
“咕……”我吞了一口唾液,好饿。
传说中至少60年一结果,夜生而昼消的银烛树真的结果了?听说吃了该果实的人能拥有轻易洞察任何人心理活动的读心术。
“以夏,你在干嘛?”阿虎和小翠跑过来,他们是我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朋友。“你们快来看,银烛树结果了!”我对他们喊道,我在村里人面前一直是勤劳又爱笑的姑娘。
“哇,真的诶!”
“想不想获取读心术?一起去摘吧!”
“以夏,听老人说只有念师吃了银烛果才可以,可念师都消失这么久了,这曾经稀罕的银烛树也被人砍得差不多了。”阿虎有些感慨的说道。
“难道你们不想尝尝银烛果的味道?你看它多么诱人!”我眨眨眼睛看着他们。
“走!”阿虎和小翠异口同声道。
我走在最前面,顺着石块快速往下滑,快到树下时突然右脚一阵刺痛,随后便麻木失去知觉。
“不好,该不会是被蛇咬了吧。”
我忍着内心的恐惧,揪了2颗果子放入口袋。
“快走!这里好像有黑尾蛇!”
我回头大喊一声。
三人快速爬上了坡。
阿虎和小翠还没摸到银烛树的叶子。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快回家吧。”我催促道。
分岔路口,我拿出一颗果子让阿虎和小翠分着尝尝鲜,他俩开心的回家了。
此时我的右脚仿佛刚从河里捞上来,每踏一步都伴随着扑哧的“踩水”声。
我脱下靴子,顺着月光一倒,黑红色的液体……全是血。
我一点也不疼,我不知回家该如何向紫姨交代,冥草没割,脚受了伤,为什么被蛇咬会流这么多血,我还能看见明天的日出吗?
回到家,没有意料之中的打骂,紫姨惊慌之际替我清洗了脚,上了草药,裹了纱布。背着我踩着月光赶往郎中家,到达时天已蒙蒙亮,郎中简单处理了伤口,说,晚了,这么大的伤口是要缝合的,已经错过时机了,去镇中看看吧。
紫姨噙着泪,找了一辆牛车带我到镇中。镇中有为医馆的郎中面无表情的替我消毒,用夹子拨开已经死掉的皮肉检查伤口。
“啧啧,你看看,这还有一深一浅两个伤口。”郎中摇着头略带责备的说道。
一整瓶消毒的药水儿顺着伤口倾倒而下,升腾起白色的烟雾,我眉头也未皱一下。
“姑娘,你这么坚强,可是差一点筋就断了啊!”
那一瞬间我有些后怕。
“如果真的断了,就要剖开你大腿的皮肉,把已经缩上去的筋揪下来缝上……”
我被暂时安排躺在医馆后院的房内,伤口被拨开,塞了2颗沾满药液的黄色刺球。这时我的右脚慢慢有了知觉,僵硬沉重而隐隐作痛。
不过半天,我便想要回家,紫姨同意了,
找了村里治烧伤烫伤最好的医婆,开了绛红色液体浸泡着淡紫色膏体的特制药,我被关在房间开始静养。
“她可不能留疤,我已经拿了簪花楼的钱,16岁要把她送过去验货的……”
“你放心,2天后过来去一次死皮,之后按时上药,保准没问题。”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窗外环膝而坐,满脑子都是紫姨与医婆的这番对话。
两天后,我被摁在床上,医婆用在火上烤过的夹子一下一下一点一点撕去我右脚跟上刚刚长在一起的皮肤。
“回去按时上药,一个月后,保准不留疤。”
“多谢医婆。”我欠身微笑道。
当然,
我不想去簪花楼,
那些药我再也没有用过,
平日里乖巧甜笑着应付紫姨,只在她检查时厚厚涂一层,走后又立马擦掉,我总觉得那药的红色液体很像人血。
不出所料,伤口开始起了厚厚的疤,还有4个淤黑色的点,我又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被什么咬了,可郎中都说是划伤。
等紫姨发现时,已经晚了。
一个月后,一片斜长的有点像羽毛状的紫红色疤痕凸现于我的右脚跟处,伴随走路时脚筋的扭动,更显狰狞。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要不是你,我的丈夫也不会死!”
“是他贪财,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你命硬,但簪花楼,是你命里逃不掉的劫。有本事,想想如何变的更强。”紫姨不再发狂,冷冷说道。
我好想对紫姨说,他的丈夫去当铺当掉那串紫珠,是为了去簪花楼替情人春香赎身。我看见他把春香藏在地窖里,允诺休了紫姨娶春香为王家延续香火。
不过后来,他俩都死了。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这一连串的蹊跷事件。
三个月后,簪花楼新花魁“紫羽”名动沙城。
魅惑的异域之音响起,紫纱蒙面的少女赤裸双足翩翩起舞,裙带飞扬之间,银铃跳动于白皙的脚腕,一枚灵动诱人的紫色羽毛印记随舞步时隐时现,紫色流光萦绕右足而生。
台下看客,无不浮想联翩神魂颠倒。
后来,凭借着银烛果的读心之力,卖艺不卖身的我,在莺莺燕燕如花开花败的簪花楼里,依然盛宠不衰。
也因此,引来沙城最神秘的组织“花镜”的关注,被迫成为他们的一员。
脚腕处那枚紫姨运用秘术和她的鲜血刺绘的紫羽印记,再也不能像伤疤那样可以被药物抹去,也成就了我一生的痛苦和传奇。
倘若,那个时候我听话,没有留下这条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