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买菜,路过一个拆迁工地的中间,发现有一条两边长满法国梧桐的绿荫道。
曾几何时,我们这个城市有很多这样的道路。我记得以前淮海南北路两边就有两排干高冠大的法国梧桐,它枝繁叶茂,把绿意盎然悄悄的送给急匆匆过往的路人。
每当春天到来,天空飘着的淡黄色的毛茸茸的梧桐飞花在暖风中摇曳着,它那么轻轻柔柔的落在屋顶、地上或者行人的肩上。像是在春季里落下的奇异的雪花。
到了夏天,宽大的梧桐树叶变的层层叠叠、郁郁葱葱起来,满眼的绿色,满树的婆娑,庞大的树冠像是撑起了一把绿色的大伞,有了它的遮挡,炽热的阳光便只能投下星星点点的斑驳的光,令人顿生凉意。
每到梧桐花开,满树都会长满淡白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像是一朵朵依偎在一起的云,点缀着湛蓝的天空,那么的朴素自然而又清香远飘。这样的景色,让人安静,正所谓‘’花开流年静‘’。
最美自是那秋天的梧桐,冷风和秋雨过后,满地的金黄像是一场盛宴的完美谢幕和压轴表演。有人说秋雨凄冷、秋风无情,我倒觉得此时的梧桐才有了雍容华贵的成熟气度。走在满是落叶的路上,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奇妙的声音,有时捡上一两片好看的叶子夹在书里收藏起来,自会有一番滋味在心中。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深秋的梧桐,我会选择淡定。此时的梧桐,不再留恋春的俊美和夏的繁华,既然注定要凋零,那就落它个酣畅淋漓、气势磅礴,此时的梧桐才最壮美。
古代文人向来喜欢以梧桐为寄托来描写离情别意。梧桐一词,首先出于西汉枚乘所写的《七发》,里面写到:
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其根半死半生。
古代传说,桐是雄树,梧是雌树,梧桐同生同死,后人有人会用梧桐比喻丧偶,所以有‘’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的句子。(贺铸《鹧鸪天》)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窗外的梧桐树正淋着三更天的冷雨,也不管屋内的她正为别离伤心,一滴一滴的雨水,凄历的敲打着一叶一叶的梧桐,滴落在无人的台阶上,一直到天明。这是唐代词人温庭筠所写的《更漏子》中的几句。温庭筠总共写过六首内容相仿的《更漏子》,这一首借‘’更漏‘’夜景写妇人相思情事,读来自有一番风味。
借梧桐抒发情怀最出名的当属李清照的《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此时的李清照丈夫赵明诚刚刚去世,遭受国破家亡的女词人孤独无助,她独自站立窗前,此时雨打梧桐,声声凄凉,她更加思念逝去的丈夫。词句哀痛欲绝,堪称写愁之绝唱。
寂寞的梧桐,就这样静静的立着,静静的看着路人一个一个悄悄经过。它就这样静静的看岁月变迁、四季轮回、品人间冷暖、哀愁离别,一个长着粗大梧桐树的地方注定记载着沉甸甸的历史。
可是随着城市的发展,道路的加宽,这样的道路越发少了。路确是宽了,可绿色也少了许多。
也许少了的不仅仅是绿色,还有满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