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醒来,恍如隔世。所有的疲惫和心烦都暂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外面的景象好像瞬间变得明丽了许多。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仿佛重生了一般。惺忪的睡眼看东西有点模糊,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只觉得慵懒,什么都不想做。
每个午后,教室里都像这样安静,大多数同学都沉沉的睡着,不知可否梦到了什么,那表情挺无辜的。走廊里偶有说笑声,显得很突兀,挺讨厌的,但他们自己一定不知道有人已在心里悄悄谴责他们千百次了吧。
这是午休结束后的20分钟自由时间,但大多数人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可以说得过去的时间用来睡觉,好像那是很伟大的事。直到上课前的几分钟被班委叫醒才慢慢抬起头,那幽怨的表情好像有人欠他二两黄豆钱似的。所以这段时间几乎整个校园都很安静。这正合我意。我不会浪费这午后的宝贵时光的,我喜欢在这个时候去走廊里,靠在栏杆边静静地看——呃......看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好多景物闯入我的视线,而后就又消失了。正如时光里那些悄悄溜走的东西。
我看那些风景是没有目的的,来者不拒。甚至多数时候眼神是失焦的。模糊的视野里,只知道偶尔有几个同学一起从那边向教学楼走来,然后在一楼走廊里隐去。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几楼。一楼?二楼?还是跟我一样在五楼?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总是这样默默猜测着。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在下面打羽毛球的学生多了起来,看吧,那一个个白色的小球飘过来又飞过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或许是这样吧,因为好多作者在描写类似画面时都这样说。但我在这么高的地方近乎垂直地往下看,那效果是不明显的。
弧线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远一些的地方有一棵松树,长成了堪称完美的心形,那轮廓是清晰可见的,而且只有在我们教室前的走廊里看才是这样。它有没有被刻意修剪过我也无从得知——我觉得是没有的,只是觉得挺有趣的,而且好像很少有人注意到。
这里是五楼,视线可以越过前面那一排新教学楼看到外边的景物。但是五楼并不算高,因为周边的房子都不矮,所以,我只能看到那边淡淡雾霭间随风摇摆的树梢。早晨,新生的太阳会从学校左边跳出地平线,然后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右边的天际隐去。日出日落,都会把半边天染得通红。在教室里,在我的座位上,可以透过晶莹的玻璃窗看到傍晚的云霞,那边的天空一片苍茫,整个画面就像经过画家的渲染,哦不,画家是无法恰到好处地还原出这样自然的景致的。我也曾试图用相机保留这样的意韵,却终于拍不出那种微妙的感觉,于是就只是欣赏。
听说倚栏是件高雅但有点伤感的事情。这不是我说的,是古时候的诗人说的。我也学着站在楼栏前,试着体会应该是怎样一种感觉。柳永说过“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其原因是“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但我并不能完全体会这其中的“愁”,顶多觉得在这里可以暂时给我一种避世的感觉,那感觉挺轻松挺值得品味的。
阳光毫不吝啬的洒下来,投到面前的围墙上,那上面的瓷砖反射着冰样的寒光,我得眯着眼睛才不至于被照得不舒服。看下手表,才十分钟,但好像已经过了许久,时间好像在这个时候才走得慢一些,而在其他时间段它仿佛是跑的,我们也只能在后面这么追着,否则我们会落得很远。
这是晴天的景象,当然雨天也是有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经常现在这里,因为那风会把雨水吹到我身上,打湿我的衣衫,那潮湿的感觉真是不舒服。但也有偶尔短暂的站在那里,地面都变成了灰黑色。天空也成了暗色调,只是并没有电视剧或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压城欲摧的乌云,不过变成灰白色而已。有时候很高的天空中会冒雨穿过一只小鸟——也或者是大鸟,太高,我也辨认不出,但好像急匆匆的。于是,整个天地一片苍茫空旷。但地上那些常青树木却与这些显得不甚协调,因为它们的叶子经过水洗后越发苍翠欲滴,随风招摇,忽闪忽闪的。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晴天——是在二年级的学生走了之后。此处需要解释一下,我们学校考试时,由于场地限制和考场安排问题,各年级分开考试,考过的或者未考的要给将考的让考场,因此会有一个假期。每每此时,校园里的人就少了近一半(三年级不在这个校区),空荡荡的校园,空荡荡的天空,安静的风,还有温婉的阳光,所有这些,都可以任我的思绪无边漫延,不再受羁绊和打扰。只不过这样的时刻很少,我说了,是在考试的时候,我们要忙着考试,所以能让我安静地享受这异样风光的时间就愈发珍贵了。
突然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我转过身背靠着围栏,面前是教室,那玻璃窗可以隐约照见我的影子。我看到大部分的人仍然在课桌上伏着,于是,天地间依旧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