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我的一串钥匙，跟着我这样的主人，真是倒霉，丢一百回了，好在每次都能幸运的找到。有时候好像真丢了，我急的冒汗，发动全家一块寻找，茶几，沙发，鞋柜，阳台，床底下，哪都找了，还是不见它的影子。“你再想想，今儿都去哪了？”老公提醒我，我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还是儿子机灵，他开门往外跑，最后在学校花园里的一个树叉子上找到了。可怜的钥匙，有时候它自己挂在外面的树上，一夜里孤苦伶仃，我在家里蒙头睡觉。
真是老了，脑子不行，眼睛也不行了。
昨天下午，校长说群里发的消息，各班老师要给学生传达好。我打开手机，看不清通知里面的内容，那上面的字太小，模模糊糊的，像云像雾又像风。台下的学生，齐瞪着眼等着我说事，我这边举着手机，离远点，再离远点，放大，再放大，直看的头晕眼花，还是看不太清，没办法，我让一个学生去领导办公室拿原底。
二十年前，因为同样的事，我曾经窃笑过我们的老校长，他现在退休了，那时候我很年轻。
有一次周一教师例会，校长点名，他俩手拿着点名册，胳膊往外送、送，身子往后仰、仰，头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又往右歪，嘴巴微微张着……，那滑稽的模样，让年轻的我，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记不清是谁说过“人生就是笑笑别人，再被别人笑笑”，真的，当你窃笑别人的时候，说不定哪一天，你兴许比他更可笑。
老喽！头发都白了。
曾经，我最骄傲的黑发，现在处境那么尴尬。以前总是有人惊奇的问我“哇！你的头发，在哪染的？这么黑！”我淡淡一笑，对她说“我从来不染发，自然黑。”而现在呢？不知从何时开始，白头发一根根冒出来，像一个个憋了很久的潜伏者，终于忍不住，出来透气了。它还比较倔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根根硬挺，你扒拉都扒拉不下，它那个丑样子，还好意思显摆，在越来越稀少的黑发里，不自量力的杵着，格外引人注目。其实，它的心和我一样虚，它也知道自己的不堪，却故意表现出骄傲的样子，用来掩饰自己的落魄。我第一次看见白头发的时候，先是震惊，后是恐慌，我颤抖着手去拔，好半天才捉住它，它比较滑溜，躲在发丛里，不肯下来。后来白头发像雨后春笋一样，太多了，拔不过来，索性由它长去。
其实，从我内心来讲，我一直不承认自己老，但这个事实，不是我承认不承认就能改变的。
老就老吧，我的孩子都长大了；
老就老吧，桃李满天下；
岁月，你只能老去我的容颜，而我的心，在你的洗礼下，只会越发年轻、越发从容。我想象着，再过二十年，一个满头飘雪的老太太，面容和蔼，她在黄昏的树林下散步，红裙子，高跟鞋，魅力四射，万千仪态。
2019.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