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一杯热茶,守一夜凉夏。今日放假,别了一年离愁。一觉醒来,屋里一片黑暗,外面有雨声,想来是下雨了。
窗户玻璃上的一只壁虎,在不停地旋转着身子,它的腹部被我看的一清二楚,鼓动的腹部证明着它的生命正在下雨天燃烧着。
今天是我与那帮孩子相处的第311天,一年下来,悲痛大于喜悦,个人体会不必赘述,总之,今天放假了,下午午睡,睡到自然醒,心里敞亮的很。
寄居沈丘的这七年,沈丘县城的烟雨,与我就像是赶赴一场前世未了却的约定。
这约定过尽千帆,让我在这七年里,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抵达内心那个值得原谅的角落。
或许,生命的跳跃,只有在雨落的时候,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呈现出斑驳陆离的底色。
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当了七年的语文教师,随着时间的洪流,慢慢地才抵达心里那个有梦的地方。
我从几百公里之外的柘城,踩着命运带给我不同的纹路,却走不出一段内心的回忆。如今,所有的路依旧是迷茫得很,我努力穿过烟霞,还是会荒芜在红尘的路上。
清晨,再不舍睡意带来的朦胧,想想今日的放假,我还是起了个大早,骑车去往工作的地方。
刚刚醒来,睡了一下午,脑子还是懵,回想起今日的突然,觉得还是和做梦一样恍惚。这时候的我,也许丢落一些记忆的细节,不过,在夜晚雨落屋顶的时候,我还是能缓步归来。
其实,一个人待久了,你会发现,世间所有难走的路都极其相似,只不过所选择的方式不一样,毕竟路的尽头和最初的起点,也只是隔了一场雨的诉说。而我,却可以将寂寞的雨当成好友聆听。
房子里弥漫着书香的飘逸,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文字欲淹没我的脑海,清脆的雨落镶嵌在王庄村的每一个角落。
我往窗外望了一眼,零零散散的孤灯掠过雨幕的垂帘,在迷蒙的烟雨中,坚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而我没有停留,毕竟,灵魂和运动,得有一个是要一直向前的。
推开门,在阳台上站了会儿,看看眼前生活了七年的王庄村,雨一直下,空气中的凉风袭来,浑身散发着妙不可言的闲情。
想起今天早上,一进班就陪着他们度过最后几个小时,他们亦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等待着回家。一个学生送来一张成绩单,于是,赶紧安排可靠的学生填写成绩。讲了一些事,就让他们回宿舍收拾东西。涂梦如给了我两个糖。
雨水过处,塑料棚子上的流水,潺潺着无边无际的忧伤落在地面上。村里的一切都无声地寂静,阳台上的葡萄树和一些绿植兀自地活着,自从买来,还没有真正关心过它们,而它们现在都寂寞地睡着。
我和陶主任在宿舍一楼门口值班,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看着他们收拾包裹回家的场景,我的内心才能收起短暂的放松,让自己开心快乐。站在原地,看着男生女生拉着行李包裹,一边感慨着一年已过,一边回复着他们的问候。孙家硕还送我一盒纯牛奶。数学老师给了我两瓶娃哈哈。
今日没有太阳,燥热的空气酝酿着一场雨落,校园里的梧桐叶子舞动着一种放假的清雅,角落处的白色玉兰花朵又开出了最美丽的姿态,簇拥着花朵的绿叶一直做着悠长的怀想。
家长来了班级门口,场面一度失控,就让他们挨个回家。赵皓远送给我两瓶水还有一些桃子,和他妈妈还有张俊豪妈妈聊了一会儿孩子的学习。安佳慧奶奶也来了,他们交了学费。
安静的雨,滴落在屋檐下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澄澈的水珠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绚丽的玻璃水花,像是江南女子多情的眼泪,仿佛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最后,剩下张淑然和王冰洁在班里,而我在办公室里,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恍然,知道眼前事情结束了,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做起。于是,简单收拾一下桌子下的垃圾,和同事去买破烂了。
关于这一届学生,我和他们,仿佛前世纠缠了我们这一生太多的缘分。没有割舍,少许感动。涂梦如和吴畅一直争第一第二名,我的灵魂寄存在他们的成绩上,也算是在每个黄昏,内心里徒留一抹安慰。
想来,这个夏日,莲荷终要褪尽,人生终要落幕。世间的人和事,终要经历聚散离合,免不了世间事生出的忧伤,只是有的太轻难免虚浮,有的太沉难免负重。
这几年唯一坚持下来做的事情就是读书写字,每个人都有抒发自己心里压力的方式,而我选择的是读上几页书,写上几行字,以此度过这艰难的漫长岁月。
收拾好一切之后,去给吴校长还书,他又送给我一本书,陈彦的《星空与半棵树》这也是我心心念念的一本书。陈彦是我比较喜欢的陕西作家,另外,还有路遥,贾平凹,柳青,高建群,冯积岐等等。
最近我在看《安徒生童话全集》这个暑假准备看完这一套书籍,两个小时前,醒来后又打开了蔡崇达的《草民》放假了,主要任务还是看书,这回有时间了,就补补自己的精神世界吧。
仔细想想,一个人老去之时,除了父母子女记得你,所有的一切都会遁迹。只有方正的文字和一个人的思想不会老去。
有时候,燥热的季节,语言失去了色彩。寂寞的岁月,繁忙遗忘了初心。烟雾迷茫,人情世故,诺大的沈丘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只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无言地隐去踪迹。
空调的凉风吹过,心里泛起了涟漪,屋外的雨滴还在啪嗒作响,灯光下的飞虫早就没了生命。
最近沈丘这座城一直在修路,道路两边修理好的花园里,绿色的植物在车辆的喧嚣声音里,显得异常平静。它们那静穆的绿,流动的绿,空气中弥漫着炎热的浮土气息。程秀勤给了我一瓶水。
骑车走在沈丘的街道上,慢看沈丘的风景,坐在三轮车上,便觉身轻,抬头仰望前面,各种车辆呼啸而过,看着这鲜活碧绿的人世间,顿觉这尘间沾染的浮躁,那一刻也归于沉静。
这几年,一路风雨兼程,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停泊的港湾。每一年,总感觉,此岸越远,彼岸越近。
苏轼说:“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沈丘这几年的一蓑风雨,见证着我这几年无怨无悔的人生。凭着这感触,眼眸有湿润的潮汐在涌动。
路过李根超市,和老板聊了一会儿当下孩子选择学校的困难,有人说公立学校好,有人说私立学校好,各执己见,后来我就走了。
人到中年,才明白人这一辈子,求的就是安稳的生活,过去的恩怨情仇,如今的一切皆可消去。也许只有渔樵耕读、袅袅炊烟的乡村生活,才能帮助自己修身养性。小白见我回来,异常激动,我给了他一个馍。
我的那些绿植在阳台上静默着,木质的书架不知疲倦地拖着我的那些书,空调也重复着凉风的歌谣。喂小白的时候,难免踩到一些小花小草,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散落在潮湿的地上,踩上去,那一刻,我的心也变得柔软。
人,只要在自然间行走,就会像倦鸟一样,多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巢穴。
门口爷爷种下的一棵银杏树,因岁月的侵蚀,独自抵抗着四季轮换的风霜雪雨。每次回来,我都会看上它一眼,因为是我挪的它,所以我格外重视,我想它好好活,平日里我只知道文字的寂寞,又何曾读出了它的寂寞!
人这辈子,无论遇见谁,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只是,短暂的邂逅可能是瞬间,也可能是一生。归去的路是来时的路,亦非来时的路,依稀记不得了。
雨滴,穿成珠帘从屋檐下滑落,像一粒粒澄澈的心,像会说话的精灵。
暮色低垂,夜深人静,村中的灯光忽明忽暗,猫狗酣睡,大地上的一切,除了雨落,都归于平静。想想这几年,虽无来时抑郁的心情,却依然乘独木舟自在前行。虽无斜阳佳人相伴,却棹得烟雨文字归来。
我只是尘世中无数行者中的一个,无须谁记得我是否来过,又是否走了。只是,在沈丘这座城市,求的一方安稳,三五好友相聚,举起苦难的生命之杯,哪怕年华一次次老去,哪怕遇不到良人,今后也要畅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