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的故事》
——江城浪子
西北的孩子追逐着羊群,我为他们是草原的儿子而骄傲。东北的孩子在雪地里打滚,我为他们是雪乡的儿子而骄傲。东南的孩子踏着海边浪花,我为他们是大海的儿子而骄傲。而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大树,我与大树之间有着太多的故事,或在大树里爬上爬下,或树身旁转来转去,或在树干秋千上荡前荡后。我为我是大树的儿子而骄傲。
南方的孩子基本都有着爬树的记忆,而树爬得好不好也是童年时候调不调皮的一个标志。调皮的孩子总会爬得很高很好,直到枝丫子上晃来晃去。稍微温文的孩子,他们也想上树,用他们不那么敏捷的身手拥抱着大树,使劲地往上挪,又总会在差不多爬到树叉的时候缓缓滑落。大树总喜欢戏弄那些着急的孩子,不会轻而易举地让他们爬上,即便他们绝望地在地上哇哇大哭。大树也不会放过那些过于调皮的孩子,它会折断树枝让他们受到惩罚。大树用它独特的方式在培养着这群不一样的孩子,以至于他们将来能立足社会。
爬树需要点技巧,我具体也讲不清,只知道用身体贴着树是一定爬不好的。小时候,我能凭着已经忘记的技巧很轻松地爬上很多的树,可我没有一次爬到树尾。我怕,我从小就怕那种不踏实,飘摇的感觉。所以我的人生是大树教化出来的,只会平平庸庸,稳稳当当。能爬到树尾的伙伴,我多少是羡慕他们能够看到更远的风景,拿到最高的鸟窝,也能摘到最甜的果实。可是他们总冒着从树上跌落,甚至骨折的风险。爬不上树的孩子,他们总用期待的目光等我把果子丢下去给他们。他们也能在树底下吃到果子,只是少了在树上的那个味道。
大树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城市的孩子总喜欢听我讲大树的故事。
春天的时候,树叶一片翠绿,枝干上都是探头冒出的新芽,粘着春天连绵的雨露,一派生机勃勃。蜗牛也会爬上树,不知道它经过了多少天才爬上来的,它在树干上懦动着身体,走过的轨迹还留有它滑潺潺的体液。花在春即将结束的时候,偷偷地到来,似乎是一夜之间大树开满了迎接盛夏的花朵。
夏天时的大树可就热闹了,夏蝉比母亲的唠叨还要烦人,总不停停它们的歌声。要命的是,小鸟也来吱吱喳喳地唱歌。很难发现夏蝉躲在哪里,它们似乎数量很多,也总藏得严谨。小鸟就不一样了,它们总在枝丫里跳来跳去,似乎把枝丫当作它们奏乐的琴玄。除了这些吵闹的家伙,也有喜欢安静的小动物。瓢虫会躲在叶子的背面,我们总会去数它们圆圆的翅膀上那些星星,有五星的,有七星的,我总为抓到七星的而自豪。树牛趁着我们去关注瓢虫,它会悄悄地多进树皮里吸着大树的乳汁。大树是盛夏最理想的避暑场所,我带着孩子们在树上搭过不少木屋,可是成品的又没有几个。总是兴冲冲地搭,然后吊儿郎当地结束。大树的叶子变得成熟了,花也落满一地,是迎接秋的一种美丽的仪式。
秋天的大树是四季里最受孩子青睐的,也许因为它那丰盛的果实,也许因为树丫子上的鸟窝,也许因为秋天最适合爬树。夏蝉最后躲进了泥里,在树干上留下了它们脱下的蝉衣。瓢虫被臭屁虫霸占了它们的位置,而树牛也不见了踪影。小鸟不再留恋树枝,成熟的果实更加吸引它们。秋天的风很宜人,我们会爬到树上摘果子,然后懒懒地躺在树干上吃,把多余的丢给爬不上树的孩子。我没能爬上最高的树丫,无法获得最大最甜的果实,但能凭自己能力吃上亲手摘的果子,我已十分满意。吃饱了果子,一群孩子总会围着大树转,或跳绳,或抓木头,或荡秋千,或煮饭仔,或斗蜗牛等等。秋,开始了落叶,南方的树不会一片金黄,只会落下老去的叶子。叶子积落在地上,愈来愈厚,像给大地铺盖上了一张被子,好在冬天里保暖。
冬终究是来了,动物们都跑了,连嚣张的鸟儿也销声匿迹。孩子们很少过来陪伴大树,因为南方的冬,加夹着雨水,是透骨的寒凉。我和孩子们都去了猥番薯,竹筒饭等等暖和的活动。大树被我们冷落了,它显得那么孤独与悲凉。一阵寒风吹过,它又折断了几根树枝,树枝落下的声音很清脆。我捡起一根树枝,那是干枯的树枝,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大树把春夏秋都给了它爱的孩子,唯独把最凄凉的冬留给了自己。
如今,孩子们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多少爬树的技巧,只要用双臂的力气就能轻松上树。可是太容易爬上了树,反而没有了那份童年时后的感觉。
和几个朋友一起爬了树,总感觉长大后爬树显得有点别扭。而且爬得更低了,高的地方不敢去,害怕树枝承受不起体重,更害怕跌落后的尴尬。是啊,成长以后,我们的包袱越来越重,以至于我们不敢爬高处,甚至不敢上树。而最大的包袱,就是“幼稚”这两个我们不愿再被人说的字。很多时候,都怕被人说幼稚,而不敢去做一些童年时候做过的事。
大树还是那大树,而我已不是当年的我。大树的故事还会继续,在我身上继续,在我未来儿子身上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