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是一个让我挥洒才情的地方。闪转腾挪,挥斥方遒。鲜嫩的肉蔬在生炝、凉拌、红烧、清蒸中摇曳成画。煎、焯、爆、煲,袅袅清香扶摇成诗。胎薄如纸的瓷碗中漂浮着碧绿的香葱末、半月形的西红柿片、丝丝缕缕褐色的紫菜和黄灿灿的蛋花。它们诱惑着儿子的眼睛,他总是迫不及待把小勺子伸进那些明艳的色彩。而我却更痴迷于那盆老火靓汤。
慢慢地啜饮,它亲吻过我的每一寸肌肤。细细碎碎、远方与诗都退下了小宇宙,时光沉醉在生命的愉悦中,别的一切都淡然无存。
紫菜蛋花汤三两分钟就可以速成,而到了嘴里,西红柿还是西红柿,蛋花也还是蛋花,缺乏食材汇合在一起的厚味。而老火靓汤在养精蓄锐、沉淀磨合的过程中味道越发地鲜美饱满,醇厚绵长。暖暖地下肚,岂止是味蕾在舌尖跳舞,整个身心都被融化了。我时常拿它们比喻学生的作文。放眼望去:有的文章如同紫菜蛋花汤一样炫目:题记、凤头、猪肚、豹尾,名言警句一闪一闪亮晶晶,仔细看来却经不起推敲。有的作品并无噱头,却令人爱不释手、赏心悦目,像老火靓汤一样润泽心灵。这样的作品厚积而薄发,非一朝一夕临时抱佛脚可以达成。
作文如此,书法亦然。前天我还在班里表扬了一位男生,从七年级开学的第一周就开始耳提面命,谆谆告诫,要求他春蚓秋蛇般的书写脱胎换骨。这天翻阅他九年级四模考试的答题卡,我忍俊不禁:已经拿捏得有模有样了,但绝非好字。好的书法如同与古人对话,形神兼备,绝不仅仅限于字体端正。三年的时间他确实一直践行着改变张牙舞爪的字体的宏伟工程,但各科作业的堆压常常使他无法耐下性子一笔一画地书写。而今看来他的书法充其量只能算作紫菜蛋花汤。
想要煲出一锅沁人肺腑的老火靓汤是需要时机的。12点下班,饥肠辘辘,不管它是多么地美味,也没有了煲汤的兴致。此时急需解决的是温饱问题,就让快捷的紫菜蛋花汤来抚慰一下那疲软的胃吧!譬如临近考试的时候才如梦初醒,开始挑灯夜战,也只能囫囵吞枣那些最基本的知识,至于深层内容,已无暇顾及。如果正好考到复习的内容,还谢天谢地,暗自得意。但这种依靠运气而不凭实力得来的成绩真的能让人心安理得吗?试问:如果是关乎前途和命运的考试,谁还敢下这样的“豪赌”?我所熟知的一位大学教授,在回顾自己的求学经历时,时常喟然长叹:浑浑噩噩地虚度了两年中学时光,到初三时觉醒过来开始夜以继日、争分夺秒地弥补此前的空白,他的盘古开天地比精卫填海更执著,比女娲补天更勤勉。300多个日日夜夜的“浴血奋战”后,终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如愿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可是也累得大病一场,并从此落下了病根。自身的经验和教训使他更加笃信:循序渐进、万丈高楼平地起的真理。这直接影响到了他后来对待子女和学生的严格态度:要求他们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前进。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刚上了四天书法班的小朋友神秘地告诉我:每一个汉字宝宝都是可爱的,要把它们写得漂漂亮亮的哦!这是书法老师动听的教诲!也是为人父母对语文大课堂的展望,审美教育就从八个基本的笔画开始吧!
十年磨一剑,我的学生在经历了中考之后,将在金秋9月以更加昂扬的姿态投入到新的学习环境之中。衷心地期望:三年的高中时光他们能用真诚的汗水煲出色香浓郁、享誉全国的老火靓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