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重读了迟子建的那本《也是冬天,也是春天》,又再次被她的文字感动。
她写丈夫的车祸,写母亲,我的眼泪也随之落下,又再次沉迷于她的文字里:
“哀愁是花朵上的露珠,是撒在水上的一片湿润而灿烂的夕照,是情到深处的一声知足的叹息。”
看了她的访谈和文章,整理了她的写作方法,分享给大家:
1看电影
每年入围奥斯卡的影片找来看,学习它们的叙事手法,逻辑,主题表达,从中寻找创作灵感。
一个作家能否走到底,拼的是精神世界的韧性、广度和深度。
2热爱生活
我热爱世俗生活,安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平淡,朴素,但不潦草。如果因为写作就活得潦草,那是傻瓜。我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人,对生活中的好与不好,都会拥抱,都能接受,这使得你的艺术神经,始终处于敏感状态。
3建构自己的精神世界
作家除了尊重史实,还要建构你自己的精神世界,没有一颗沧桑而温暖的心去揣摩和贴近人物,他们又怎么复活得起来呢。
4建构小说要有“技”
作家就像淘金工,没有“技”,没有艺术的“慧眼和慧心”,怎么去建构小说?但这个“技”,应该是水到渠成的,而不是刻意为之。没有技术,等于演员失去了舞台,谁能在空中表演呢?可是仅仅有舞台,没有灵魂人物,这个舞台也是死寂的。每部作品,都有多种表达方式,作家要做的,是选择其中最恰当的适合你这个素材的方式构建小说,这也是技术。
5语言的成色
小说的好坏,很大程度取决于语言的成色。小说语言如果没有个性,缺乏表现力,就成了“说明文”,不管故事多么新奇,小说的魅力将大打折扣。如今有些小说尽管故事不错,但是语言粗糙平淡,缺乏光彩,你就喜欢不起来。
6打破思维的惯性
一个作家,应该是自己最好的批评家。在写作三十多年后,打破艺术思维中惯性的东西,非常重要。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会有批评的声音,或者是丧失一小部分读者,都是值得的。
7素材来源于生活。
作家只要以小说形式观照现实,这个现实一定就变成了“小说的现实”,就是你说的在小说里呈现作家理解的“真实”。小说涌动着的,是五味杂陈的生活之流。无论“残酷之后”,还是“温暖之后”,都比不上一颗越来越沧桑的心,更能感知岁月的力量。小说无论涉及到哪个层面,都是人间,都是生活,都是苦与乐。一个作家写人性永远是不错的,因为人性是最复杂的。写作要往深邃处、混沌处走,要往人性的复杂性上去挖掘。尤其是其中的“混沌处”,像是包含了很多内容的。
8要有理想的写作状态
在写作上,我是个不知疲惫的旅人,节拍不快不慢,匀速前进,这比较符合我的性格,而这也是中年之后写作的最佳速率。理想的写作状态,就是你在写作时,即便在黑夜,也感觉背后有光。
9写作的人不会孤独,你周围有那么多笔下的人物陪着你呢。笔走在纸上的沙沙声,键盘被敲击的哒哒声,都是我听到的话。岁岁年年,从不止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写作会是万众瞩目的事业,它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默默的伴侣。
10作品需要苦难也需要诗意
如果说诗意是艺术的话,那么小说家当然不能放弃对诗意的追求。在这里我要特别强调,我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在作品中回避苦难;我也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在作品中放弃诗意。苦难中的诗意,在我眼里是文学的王冠。我很喜欢弘一法师临终手书的“悲欣交集”,它道出了人生的真相,也道出了艺术的真谛。
11热爱自然
我出身的家庭清贫,但充满暖意;我出生之地文化底蕴不深厚,但大自然却积蓄了足够的能量给予我遐想的空间;大自然亲切的触摸使我渐渐对文字有了兴趣。我写作的动力往往来自于它们给我的感动。
12细节是作品的灵魂
如果说小说是一条河的话,那么细节就是涓涓细流。好的细节能够让作品闪光,也能让笔舒展灵动。小说,说穿了是靠一个一个的细节来构建的,而没有生活的原声底色,细节不生动,没有立体感,作品也就失去了生机。至于我的秘诀,这个实在难谈,每个作家都有自己观察生活的独家秘笈。
13作家要有质朴的感情
对于文学,我觉得应持有朴素的情感,而真实(生活和艺术的双重真实)是朴素的最不可或缺的条件;抒情的底色也是我一再强调的朴素,否则抒情就不会真挚,成为无病呻吟的哼唧。多年来人们对抒情的理解有误区,以为“啊”就是抒情了。真正的抒情是有力的白描。其次,作品要有气韵。生活是变幻莫测的,朴素的情感能使文学中的生活焕发出某种诗意,能使作家保持着一颗平常心和永不褪色的童心,而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一个作家最应具备的素质。
14我最早的写作,在缝纫机上。
我觉得作家的成长,就像但丁的《神曲》,就是要有地狱、炼狱、天堂,这样一个过程,写作也是这样。我最早的写作,是在大兴安岭塔河永安小镇,练笔的时候就在缝纫机上,因为家里没有写字台。这台缝纫机正好面对窗口,窗外就是菜园,所以我写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着花圃上的蝴蝶,看枝叶扶疏的稠李子树,无限的美好。我寄稿子又需要邮票,邮票也是要花钱的,我写东西又需要买稿纸等,都得花钱。省下的钱买了文学书籍,对我来说就是无比的享受。
15不断投稿,基本以小说为主
我们那时是八个人一间寝室,熄灯以后我还想看书,还想写几笔,那就得点蜡烛。每人一个蚊帐,我住在下铺,我那蚊帐都被烛火熏黑了。有时候又怕影响旁边姐妹们的休息,老是用手指去掐烛芯,烛芯长了,光强,掐短了它,烛火弱,就不影响他人休息,燃烧的时间还长,等于省了蜡烛。
16我不断地投稿,基本是以小说为主,当然投的倒也不是很多,因为有课业,写一个短篇小说总要万把字吧,也需要一些时间。我写过一个短篇《友谊的花环》,投给《北方文学》,收到了编辑宋学孟的回信,他让我修改。可是我越改越失败,越改越不成器。宋学孟很有编辑经验,他来信说你不要再改了,你已经把它改得越来越糟糕了,我就明白这篇小说是废了。
✅编辑的一句话,是对我莫大的鼓励
《人民文学》的编辑朱伟,他后来去了《三联生活周刊》,当时他在《人民文学》负责东北一片的稿子,他来呼兰给我们讲课和看稿。我那时候也比较青涩,挺想让朱伟看看我这篇小说怎么样。他基本是看黑龙江那些比较有名气的中青年作家的稿子。他给我们讲完课,即将出发回北京的时候,在会议室休息,我就拿着《北极村童话》的手稿,挺忐忑地敲了敲门。我说,朱伟老师,您能帮我看看,您看这像小说吗?朱伟一看挺厚的,因为一部中篇,又是手写稿装订到一起的。我装订的时候还常用钉子钻俩眼儿,拿一根线绳把它穿上。他很客气地说:“好吧,我一会儿要走,我翻一翻吧。”结果他很快翻看完。就在他出发前,他敲我的房门——我终生难忘,我在很多文章里写到——他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寄给《人民文学》?”这对我真是莫大的鼓励。《那丢失的……》《沉睡的大固其固》《北极村童话》,这一系列作品的发表和转载,使我走上文学之路,而我并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