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邻居家的父母都外出做建筑工,同龄人中大多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家爷爷奶奶走得早,妈妈在家照料我们,爸爸外出打工。有一段时间松脂卖得贵,自家山上也有不少松树,爸爸便回来在家割松脂卖。
割松脂不是个容易的活,松树分散在不同的山头。清晨要起个大早,两碗稀饭下肚,便带着割刀出发,等全部的树都割遍,已经接近中午。割松脂的刀很特别,刀柄长约一米,刀口微卷,卷处十分锋利。每棵松树上都打了一个木桩,上面固定一个宽口碗。每天割一刀,松脂沿着刀痕蜿蜒流下,滴入碗中。日积月累,等滴满一碗,便到了收松脂的时候。收松脂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取,有一些松脂碗挂得高,要走上一座木桥才可以取下来,妈妈怕高,都是我取碗,她用尖刀沿刀口划一圈,倒到木桶里。
早上去割松脂,下午得闲了爸爸便要磨松脂割刀。我最爱爸爸用松脂割刀削出来的铅笔,用松脂割刀削出来的铅笔笔头尖,削痕圆润,十分好看,小伙伴们羡慕得很。有一天爸爸带回来一只像野鸡又像老鹰的鸟,哥哥十分喜欢,用绳子绑住脚养在房间里,不料一日停电,我摸着黑去量米准备做晚饭,鸟一下子蹿出来,竟被我踩中了头,没几日便断了气,最后在山上挖了个坑埋了。哥哥十分伤心,我自然少不得挨一顿揍。后来还抓到两只毛茸茸的小野鸡,可惜吃不惯米饭,养不多久便日渐消瘦,还是带到山里放生了。
下雨的季节上山十分痛苦,山上有蚂蟥,但是跟田里的蚂蟥又有点不同,我们都叫它为“山奇”。这种东西十分可怕,一到了下雨湿润的天气,纷纷从草丛里、枯木底下钻出来,在山路中间高抬着头,闻着有人经过,立马粘到衣服上,悄无声息地爬到脚丫中,腿肚子上,张着大口开始吸血。山奇和蚂蟥一样,嘴巴下面全是肚子。吸血吸得肚子鼓鼓的,松口,头尾一缩,便滚走了,被咬的人毫无知觉,等回家脱了鞋子一看,只剩红红的伤口。也有贪心的,吃饱了不走,最后被发现了,自然免不得一死。山奇生命力极盛,简单的刀子割两段还不一定会死,但是它怕盐。有时候要去大山深处寻牛,村民们都会带上一大袋子盐,脚上搓上一层,看到山奇密集出没的地方撒一把,便会迅速散去。
山奇咬的伤口头一天没什么感觉,等伤口干了会奇痒难捱,有时候要用火苗烤一烤减轻痛苦。不过山奇也并只是吸血鬼,据说还是一种药材,价格不菲,有地方会人工养殖,令人好奇的是给它们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