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税务局家属楼住的时候常常去楼下的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铁皮棚子里买热焙子,棚子紧紧贴着税务局办公楼的西墙跟,像个看路口似的,守着富人街的南口。
富人街这个名字不是官方起的,是当时在这条街里一个做小买卖人给起的,原因是这条街是当时整个县城家属楼最集中的地方。那时住楼是生活富裕的标志。一来二去,富人街的名字就传遍这个不大的小县城。估计政府嫌富人这个名俗气,左想右想还是给起了一个又红又专的名字“永红路”,但人们早已习惯富人街这个叫法了。
每天早起,天还黑洞洞的时候,整条街这个小小焙子摊就率先有了光亮。通开昨天封火的煤土,让火慢慢苏醒着,主人带上白帽,系上白围裙,套上白套袖,开始迭昨天发好一大袋白面,施碱、揉揣。力气用的很足,足的把窗台上的蜡烛火苗吹的如跳舞一般。
烙焙子的摊主是个回民人,小时随父辈下放农村,改革开放落实政策,回到城里。年轻时干着干哪,也没有个准活。回民自古有三个看家买卖:一是牛羊肉、二是糕点面食、三是清真饭馆。后来有张北那边回民过来烙焙子,慢慢自己也与人家学着做起了烙焙子营生。他只做焙子,不做其他,甜咸俩种,长的是咸的,圆的是甜的。
焙子做法源自内蒙呼市回民坊间,极具塞外特色,发面施碱,用胡麻油添香。
铁桶一个,里面用黄土泥套就成炉子,红红的火眼炙烤着桶上方那圆圆的铁板,铁板与火眼相隔的炉膛是用来二次烘烤用的,拉开铁板,把铁板上面烙熟的焙子挨个放进下面炉膛,再盖上铁板,过一会拉开铁板,再给膛里的焙子翻个面,经过烘烤的焙子,肚子鼓胀起来,外皮像酥皮,酥的焦脆,饼里面是热呼呼的面香与油香,此时吃口感是最好的。
看早早上班的工地工人吃焙子是最畅快的风景,膀子靠在铁棚子上或骑在车座上俩脚衩地,俩个大焙子,一甜一咸合在一起,大口咬下去。
迎着朝阳,我带着闺女去上学,孩子坐在车后座,嚼着热焙子,你会听到咔哧咔哧的声响,听上去就香香的。
焙子这等美食好像生来就属于塞外人享用的,到我们这里就再也跨不过八达岭进不了北京城了。那时出门总喜欢从铁棚里买上几个焙子当做干粮带上,一次去八达岭游玩午饭时旅游区点了面,不得味,拿出带的焙子,旁边有几个北京人看我们吃的香,想买我们几个,问我们这饼叫什么?我们说是焙子。“被子?还有这么可爱的名字呀”!我们送他们了俩个,他们吃过说“比面条香…哈哈”。你要仔细想想焙子这个名字其实起的真是名副其实,经过烘焙的面饼叫焙子。
上午九点光景,焙子卖光光了,主人活上新的一袋白面,抓把老肥放到面里面,封上火,锁上铁棚门,回家了,希望留给了明天,锁在小小的铁棚里面。
小城街道变宽了,高楼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时,我也搬到别处,后来听说那个铁棚有碍市容,给拆除了。
现在街里做焙子的都改成电烤箱,一锅出来,一股脑放进泡沫箱,捂的软塌塌的,焙子已经完全没有精神头了。上次去呼市,我上一趟回民街,想找寻土炉做焙子的,遗憾在发源地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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