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玻璃窗时,我正低头核对职称申报材料上的红章。红章在纸上洇开细小的晕,像极了十二年前攥着拳看一级评审结果时,指尖沁出的汗痕。
隔壁桌年龄相仿的胡探过头来,手里的文件夹哗啦作响:“你家丫头最近怎么样?”我把刚签好字的表格推过去,笔尖在桌面轻叩:“这几天出去写生了,明年高考,晚了一年。”
她忽然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着藏不住的雀跃:“等我这职称评完,刚好能送儿子去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报道。”文件夹上的金属搭扣被她指尖蹭得发亮,“小子争气,学的飞行器设计。”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可是要造大飞机的人才啊。”去年这个时候,听见谁的孩子考上名校,心里总像被细针扎着,如今倒觉得那声“南航”里,藏着和我桌上这份申报材料一样的分量——都是一个家庭攒了许多年的盼头。
墙角的绿萝又抽出片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我把整理好的材料塞进档案袋,封口时忽然想起有天晚上去画室接女儿,她正对着石膏像涂明暗,铅笔在纸上沙沙走,说:“妈妈,你看这阴影多重要,没有它衬不出亮面。”
此刻阳光正好落在档案袋的标签上,我忽然懂了,那些曾让我辗转难眠的比较,原是人生不同阶段的光影。有人的航船正鸣笛离港,有人的种子还在土里扎根,而我们都在自己的时区里,朝着光亮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