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什么东西最能代表“年味”,无疑味道首当其冲。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股浅浅的酸味。那是奶奶准备摊煎饼泡的玉米面,通常奶奶会泡上大大的一陶盆,发酵一晚,早上醒来就会被一股浅浅的酸味唤起。正当年假,我就陪奶奶一起推石磨磨玉米面。
整条街上就我们家有方石磨。一米见方,整块青石雕琢,一手拎一米长的木棍抵上肩头(小时候个子矮),一圈圈推起来。小半勺泡好的玉米面,倒进石眼,几圈下来,浅黄色奶油一样的糊糊就从磨盘四周淌了出来,看得人好不喜庆。推石磨的活,常常不孤单。邻居婶婶大娘们此时也会端起玉米面等石磨用,于是欢声笑语就荡漾在石磨周围。
玉米面磨好,然后就是摊煎饼了。这可是技术活,是多少当家媳妇的看家本领。摊煎饼奶奶一把好手,一手往灶底下送柴火,一手舞动着竹粑子熟练地打圈涂抹,不一会儿,带着烟火气息又薄又匀的煎饼就出炉了。
还有一股热腾腾的酸味,想来还有些食欲。那时家里还有大锅灶,也是街上仅有的。那时家家自己做豆腐,大锅是唯一的选择,于是越近年关,这大锅灶就越忙。成桶的豆子泡在院里,三五成群的邻居簇拥在我家的灶房。这边妈妈正帮一个嫂嫂在灶上费劲地揉豆渣,底下烧火的大娘被灰迷了眼。外边院里,另一个大娘早泡了一大盆被单裖子等着滚滚的生姜水用。说话间,豆腐出锅了。随着大锅揭开盖子,热腾腾的水气瞬间让灶房里的婶婶大娘们腾云驾雾起来。奶奶拿碗盛出一碗豆腐脑,一股浓浓的酸味混合着豆腥味扑面而来。
这两股酸味都是勤劳的农家女子在在年下最受人欢迎的味道,是农家年味的主旋律。
那是多年前了,现在早已没有了自己动手忙年的本领,也没有了这份心情。年,不忙何来仪式感,何来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