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情是什么？爱是什么？
苍蝇似的嗡嗡声在空气中盘旋。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终落在了对面——那两片深色的，一张一合的薄唇上。
声调依旧是那么的熟悉，可话语又是多么的陌生。
看着眼前的丈夫，兰舟眼前不知不觉中笼上一层迷雾——
“小雅身体不好，你和她计较干嘛？”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只会胡思乱想，人家小雅说过不会和你抢的。”
……
咬唇。
不甘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液体在脸颊肆意滚动，带走了温暖，留下冰凉。
窗前花瓶中，一大束洋桔梗散发着幽幽香气。
对面的丈夫还在说着什么。
兰舟攥紧了拳，猛地抬臂。
啪——
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丈夫宋星脸上，嗡嗡声消失了。
兰舟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天空中微微泛黑，城市的大街小巷已挂上了霓虹色彩。
忙碌的人们行色匆匆地走在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队在路上排成了长龙。
兰舟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幽魂，浑身软绵绵的，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脑子里好像被迫安上了一部高速运转的马达。
轰隆隆——轰隆隆——
自己和丈夫从恋爱到结婚十三年了，十三年的时光里积攒了无数相互陪伴的岁月画面。
然而，十三年的情感竟然抵不过他那一句句轻飘飘的话。
“不是她的错。”
“她太像你年轻的时候了。”
“她说过她不想伤害你的。”
“我只是犯了男人都可能犯的错，你怎么能揪住不放呢？”
两人曾经的甜蜜回忆，在这一句句话语中变得支离破碎。
以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笑话。
爱情是只存在于童话里的虚构事物吧？
兰舟麻木地拖动着脚步，怆然笑着。
顺着大路，她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江滨。
江滨上凉风习习，站在堤岸，看着江面，水波倒映着城市的霓虹轻轻晃荡，荡碎了虹光。
兰舟定定地看着，看着，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好难受，心好疼。
满腹的委屈不知向谁诉说。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小心，别站得靠江边太近了。”一声大喊让她回了神，紧接着一股力量将她扯得倒向了一旁。
世界从迷雾中散开，她看到自己在下坠——
真好，一切都结束了吧？
不等兰舟想完，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预期的疼痛或冰凉却没有传到她的痛感神经上。
咦，身下，似乎软软的，暖暖的？
她不由伸手一摸，一掐——
嘶——伴随着抽气声的，是一道气急败坏的低喊声传入兰舟耳中。
“你这婆娘，干嘛摸我！快起来！”
兰舟定睛一看：一个像熊般结实，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被她压在了身下。
男人此时正紧紧拉着她的手，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就着昏黄的灯光，似乎涨得通红。
顺着兰舟的视线，男人发现了自己和她拉在一起的手，着急忙慌地甩开，就像甩掉了一块火炭一样。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快起来，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兰舟看着他，没有动，一个压抑不住的想法，慢慢从脑海里浮出来。
“你，快起来。我只是看你要走进水里了，拉了你一把。谁知道你这么不经扯。”男人状似抱怨，又轻轻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兰舟看着那张被胡子挡了一半的脸，忽然笑了。
红尘男女不都是玩玩吗？
你能玩？为啥我不能？
她鼓起勇气，伸出食指，迎着男人错愕的眼神，轻轻摩挲着他的胡子尖。
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说道：“那，为感谢你救我，我请你喝酒，怎样？”
“你！”
……
本以为今夜会是癫狂的一夜。
不曾想，还不等她仗着酒劲付诸更多行动时，酒后的男人打车将她送到旅店，又红着脸甩门就跑。
这——
微醺的兰舟错愕地倚在床头的软垫上，看着络腮胡那如耗子般仓皇逃离的身影，抱着被子笑出了泪。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一夜好眠。
等兰舟睁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好在是周末，不用去公司。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洗漱着，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想到昨天的事情，双眼忍不住又是一红。
丈夫出轨，想报复丈夫，却被人拒绝。
“你，就，是，个，笨，蛋！”她一字一句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指指点点，镜中的她也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洗漱台的角落插几朵粉色的洋桔梗，更是将她的脸色衬得愈加苍白。
她摇摇头，扯着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脸。
昨晚甩了丈夫一巴掌跑了出来，最终还是冲动了。
离婚也好，继续过日子也好，自己终究还是得回去处理这一切啊。
男人是自己选的，哪怕当初有那么多人反对，自己依然觉得他才是真爱，只有他才能给自己幸福。
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以为满腔的付出也能得到相等的对待。
可到头来呢？？
假装自己昨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这可能吗？
越想，胃里越是翻腾。
她苦笑着摇摇头，掬起了一大捧水，向脸上泼去。
……
收拾完毕下楼退房。
走到结账台，兰舟惊讶地发现昨夜那逃出自己房门的络腮胡男人，此时正坐在宾馆门厅的沙发上。
呃……
一想到昨天的场景，兰舟觉得有点尴尬，她低着头期待着男子并未看见自己，想赶紧办完手续离去。
谁知，天不遂人愿。
没等她走出两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戏谑，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嘿，你……呃……，房费我已经结了，你不声不响就想开溜吗？”
兰舟愣了愣，无奈地抬头，看向走到身边的男人，正要解释。
一个塑料口袋出现在她面前，袋子里装着一根吸管和一杯粥。
“这是……”
兰舟疑惑地看着自己面前明显带着温度的热粥。
络腮胡男人挠了挠头，将粥强行塞入她手中。“买多了，吃不了，你拿着吧。”
“……”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口。
兰舟低下头，打开口袋，取出将吸管，插在杯上，轻轻地喝起了粥。
绵绵的米粒中夹着肉香，混着一点点小葱的鲜味儿，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粥铺的味道。
好巧，这人竟然也喜欢这家的粥吗？
酒后的胃在粥的安抚下，舒服了不少。
她松开了紧皱的眉，对着男人嫣然一笑。
“谢谢你。”
这句感谢发自她的肺腑，她也说不清是想谢谢男人的粥，还是他昨日并没有乘人之危的君子风度。
男人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了。
和男子分开后，兰舟回了家。
手机拦截电话的名单中已经有了同一个号码的近百个拦截记录。
她推门进去，丈夫宋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她，急切地问道：“老婆，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一夜没有回家？我好担心你啊。”
兰舟努力想挣脱丈夫的怀抱，但丈夫的手像铁钳一样，钳得她一动也无法动。
兰舟停止了挣扎，低低地笑了起来。
多深情的话语啊，谁能想到昨晚的他竟然说出了那么混账的话。
“老婆，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宋星将兰舟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把兰舟和自己嵌为一体般。
兰舟只是笑，不由自主地想笑，这就是自己的男人，自己曾经最爱的老公吗？
“呵呵，宋星，你真的是脸大，你装什么深情？才一晚，你就忘记昨天你给我说的什么了？”
“老婆，你误会了。我最爱的人真的还是你。”宋星有点慌张，搂着兰舟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气。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想，我们走在一起多不容易啊，那么多年的感情啊。”宋星说着说着，声泪俱下，一个1米85的大高个哭得像个孩子。
兰舟的心里也有点发酸，想着之前两人的种种不易，也不禁悲从中来，态度渐渐软了下来。
她缩在男人怀里，低声问道：“那她呢？你那小雅呢？”
“小雅？”显然宋星没有想到兰舟会问这个问题。
兰舟似乎感受到了宋星的犹豫，她抬头看向宋星的眼睛。
“你会和小雅断开吗？”
宋星动了动嘴唇，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小声辩解着：“小雅真的不会把你怎样的，我最爱的始终是你。”
“宋星！”一股热浪冲上了大脑，兰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大力，一把推开了宋星，“你就是个渣男！”
“不是的，老婆，你听我说，小雅真的很可怜，她说她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你不用和她计较的。”宋星急忙又想去搂住兰舟，似乎这样就能安抚她一样。
兰舟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宋星，心中变得空荡荡。
“宋星，你不仅渣，还很蠢！”她停了停，抹了抹脸颊上止不住的泪，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里了吗？我告诉你——”
她的眼中带着恶作剧般的决绝。
宋星看着兰舟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想知道她昨夜去了哪里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兰舟的眸子亮得惊人，“我昨天——找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开房了！”
话音一落，宋星动作一僵，明显地抽了一口冷气。
“不可能！”
兰舟笑得越发明媚，泪涌得更厉害了。
说了，自己说了，说完后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更多的是内心的空虚和对自己曾经爱情的怀疑。
这，就是爱情吗？
原以为的天长地久，最终都会归为破碎的平静。
世间真能有童话般的爱情吗?
公主和王子是否都会在家长里短中迷失初心。
“宋星，我要和你离婚。”兰舟笑着对着宋星柔声说道，一如两人曾经爱的呓语。
“不，这不是真的，老婆，这些都只是小事。我……我不介意你和别人……我不要和你离婚，我不能没有你啊！”宋星双眼泛红，两手在脸上胡乱擦着。
兰舟笑着，失望地摇了摇头。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
即使这样，也没有认识到他的过错，满口谎言，他最爱的始终只是他自己罢了。
走出民政局，兰舟深深呼了一口气。
金色的银杏叶带着秋的韵味，如伞兵一般，从天空缓缓而降。
明媚的秋日阳光中，秋风似乎混着秋季特有的丰收喜悦。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
终于，终于这段婚姻画上了句号！
兰舟微笑着，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着，意外地在路旁看到一个等待的身影——是他！那个络腮胡男人。
奇怪，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呢？
那男人手里捧着一束花，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高大的身躯把手中那捧花衬得迷你极了。
这是要求婚吗？
兰舟看着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翘。
一想着和这男人奇怪的缘分，兰舟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好奇地向周围打量，想看看男人等待的女孩是谁。
一束花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兰舟心中怦怦直跳。
她扭头看去，男人的胡子好像短了不少，一张憨厚的脸也露了出来。
“你？”兰舟疑惑地询问他。
“兰舟，你曾经说过，你最喜欢的花是洋桔梗，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的不快，让它给你带来美好的回忆。”男人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兰舟，那态度是那么虔诚。
"洋桔梗？”兰舟愣住了。自己工作以后从来就没有和别人讨论过自己喜欢的花，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如何知道？
“你忘记了吗？那个夏天的操场上，你和我说的。“男人的脸有些泛红，大约是胡子剃短了的关系，这红更明显了。
“你是？”兰舟更疑惑了，自己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影子呼之欲出。
“我是陈宇！那个总跟在你后面，被别人说是你尾巴的陈宇。”大高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陈宇？”这名字被兰舟嚼在舌尖，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个夏天，十四岁的雨季里，除了年少轻狂，青春不识愁滋味外，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时来了一个转学生，瘦弱得似乎一推就倒。
看不惯别人对他的欺负，自己毅然将他保护起来。
其他同学起哄说陈宇是她的小竹马，她一怒之下和那乱说的孩子对打。
架，自然是没有打出胜负。两拳不到，就被老师逮了一个正着。
然而那次以后，她高调宣布，小竹马就小竹马，谁敢欺负小竹马就是欺负她。
陈宇的小提琴拉得不错，兰舟常常赖着陈宇学新的曲子拉给她听。
可惜第二学期，陈宇就转走了，为此兰舟怅惘了许久。
不曾想此时，记忆中的那人一下子蹦了出来，和眼前这汉子重合在了一起。
“你是陈宇？哈哈，你竟然是陈宇？”兰舟开心地望向男人，“你是我的小竹马？”
男人笑了，眼神愈发柔和，“是的，我就是你的小竹马。你的小竹马现在能保护你了，你愿意给你的小竹马一个陪伴你，守护你的机会吗？”
兰舟愣住了，从故友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她接过洋桔梗，扒拉着花瓣，定定地看着陈宇，唇瓣轻颤：“我的情况你大概是知道的。”
“是的。但没有关系，一切有我陪你。”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了。”
“那也没事，只要我爱你就行。”
兰舟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涨满了说不出的感觉，她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兰舟，我知道你曾经的爱，也亲眼看到了你对爱情的失望。我并不指望你能一下子接受我，但我想请你试着相信我，相信你曾经的小竹马。”
兰舟咯咯笑了，她捧着花转背离开。
陈宇着急地跟在后面嚷嚷着：“喂，兰舟，你同意了吗？你这是答应了吗？”
两人渐行渐远。
一束阳光从云缝中投了下来，兰舟手中的那束洋桔梗似乎变得更娇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