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月泉(原创)
第二天一早,雪岚在晨光中慢慢睁开双眼,觉得天色比平时亮了许多。她一看挂钟,已经7点18分了。她立刻爬起来,准备去上班。但刚起身,就觉得浑身虚弱无力,走路像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飘飘忽忽的。
妈妈刚准备好早饭,见雪岚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便说:“请两天假吧,养好身体,才能好好上班啊。”
雪岚一边扶着桌子和墙壁继续前行,一边说:“妈,我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做,今天得去。”
谁知,妈妈已经打开了雪岚的手机,找到何副总的联系方式,准备拨打电话为她请假了。
雪岚突然有了力气,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走手机,急切地说:“妈,你干什么?要请假也是我来请,而且,现在这么早,惊扰了领导的好梦怎么办?九点多再打电话吧。”说完,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好,好,一会儿你自己请假。你先吃点早饭,然后美美地睡一觉。要是24小时不发烧的话,那就算退烧了。老天保佑啊!”妈妈双手并拢,闭上双眼,在心里虔诚地祈祷了一番。
雪岚吃了一小碗妈妈熬的青菜肉丝粥,既清淡,又鲜美。只是高烧后的她,嘴巴里没什么滋味,尝不出其中的美味。
饭后,雪岚又到床上躺下,妈妈再次为她测量了体温,37.8℃,还是有些微烧,只是这样的温度,不太要紧。过了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雪岚就这样吃吃睡睡,温度一直在37.8℃徘徊。晚饭后,妈妈发现雪岚精神不佳,有气无力的,脸色有些潮红,她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她摸摸雪岚的背,暗叫:不好,又高烧了!
再次测量的温度为38.8摄氏度,又一次超越了妈妈的惊慌底线。她故作镇静,立刻开始发号施令:“老头子,你给女儿倒水擦脸,再给她吃一片退烧药!皓轩,你赶快去找一辆出租车!囡囡,你马上换衣服!我准备东西,带你去医院!”
大家立刻得令,分头行动。十分钟光景,一切就绪。
雪岚说:“我不想去医院。发烧总是有个过程的,吃吃药,喝喝水,再过一两天就好了。妈,你不要着急嘛。”
妈妈一脸严肃:“赶快换衣服,出租车已经在楼下了,早点看,早点好!你在我身边,我得保证你的安全。以后你搬出去了,我管不着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雪岚无奈,耸耸肩,快速换好了衣服。
出租车载着母女俩,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
上海人口密集,三甲医院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人头攒动,生意兴隆的。她们挂了号,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了和医生短暂面谈的机会。验血后,医生诊断为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要马上吊盐水。
这时,雪岚的温度已经跳升至39.2℃了,她的脸蛋红彤彤的,头晕晕乎乎地任妈妈“摆布”。最怕吊盐水的她,此时,也无力反抗了。
注射室里,空气浑浊,声音嘈杂,咳嗽声、谈话声、呻吟声不绝于耳,雪岚觉得很累,很困,但怎么也睡不着。
妈妈不时让她喝水,再用一块随身携带的小毛巾给她擦擦额头,擦擦脊背和腋下。她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雪岚儿时高热惊厥的一幕便会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她害怕,万一再次重演了怎么办?
慕容哲今天又忙碌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才忙完手头的工作。这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白色精灵”的身影——白皙可人,楚楚动人,一袭粉裙,飘飘欲仙。
“她今天过得怎么样?昨天淋了雨,不会生病吧?”生平第一次,他的心里有了可以惦念的人。这种感觉,虽然有些飘忽,有些遥不可及,但是,却有些温暖而充实。
“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昨天竟然忘记留她的电话了。怎么办?只能问何副总了。”他想着,拨通了雪岚公司副总的电话。
何副总此时正准备下班。她先是惊讶慕容哲怎么这个时间会给她打电话,随后,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转瞬间,便心花怒放了。
她甜甜地说:“您好啊,慕容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慕容哲说:“哦,没什么大事。你有江小姐的电话吗?昨天她淋了雨,我想问问她情况。”
何副总又是一惊,转念一想:哎呀,慕容哲对这个小姑娘这么关心,莫不是……动了……凡心?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她笑得更灿烂了,声音也更甜更亮了:“有啊,您记一下啊!”她快速地“出卖”了雪岚的手机号码,又有些遗憾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她今天请病假了。”
“怎么?她生病了?”慕容哲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何副总阅人无数,凭着女性的直觉,清楚地了解了慕容哲的心意。她声音下沉,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是啊,她今天没来,发高烧了。今天晚些时候或明天,我还要派公司同事去看看她。”
慕容哲的心已经飞走了,无心听何副总絮叨了,匆匆挂了电话。
他飞快地拨打了雪岚的电话,电话响了五、六声才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焦灼不安、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喂,哪位?"
慕容哲愣了半秒钟,他没料到是别人接的电话,他说:“您好,我是慕容哲,是雪岚的朋友。您能让她听一下电话吗?”
妈妈不安地说:“她迷迷糊糊的,在吊盐水呢,不方便接电话。您明天再打吧。”
慕容哲更担心了:“她烧得很高吗?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到,还需要买些什么退烧用品过来吗?”
妈妈一听这个年轻人如此关切,心里倒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似乎压在心里的重担有人分担了一半似的。她说:“不用了,谢谢你啊。这么晚了,不要来了。我们吊完水,就回去了。”
慕容哲更着急了,他说:“您是江小姐的妈妈吧?她昨天冒雨给我送资料,所以才生病的,我一定要过去看看她的,不然,我不放心。您就告诉我地址吧。”言辞极为真诚而恳切。
妈妈也有些感动,便透露了医院的地址。
慕容哲命小冯驱车,火速赶往医院,并顺路买了好些饮料、盒饭,还有冰宝贴。路上,他突然想起来,雪岚母女在注射室吊盐水,那里的环境肯定很糟糕,各种病毒,肆意嚣张,万一再交叉感染了怎么办?
恰好,他有个朋友在这家医院,并且,实权在握。他们两人平时的交情还不错。他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单刀直入地问:“你好啊,我有个朋友发高烧了,现在,在你们医院吊盐水。你帮忙看看有没有病房空出来?要好一点的单间!”他强调。
朋友爽朗地一笑,大声说:“没问题!我先问问,马上给你回电啊!”
“嗯,好的,谢谢!”他挂上了电话。
不一会儿,朋友给他回电:“算你运气好,只有一间空着,是一个双人间,在住院部内科病房。你到了,直接找护士。其他的,我都嘱咐好了。”
慕容哲轻轻舒了一口气,对朋友感谢了一番,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走进注射室,他一眼就看见了雪岚母女。
雪岚坐在一张深蓝色的椅子里,闭着眼睛,紧锁着眉头,脸红红的,唇色却很黯淡。雪岚妈妈头发花白了,正在给女儿擦拭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眉间刻着一道深深的“川”字。
慕容哲有些心疼,紧走两步,到了她们跟前。他说:“伯母,您好,我是慕容哲。我来晚了,让您受累了。”
雪岚听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使劲睁开了双眼,没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个满脸关切的英俊男子——慕容哲。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来了?我生病,他怎么知道的?
慕容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解释道:“今天正好给你们副总打电话,她告诉我你病了,还告诉了我你的电话,所以我就赶过来了。”他顿了一顿,又说:“我订好了一个病房,我们过去吧。这里空气不好,容易交叉感染的。”
雪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想:他能来,已经是出乎意料了,竟然还为我订了病房。这……这……似乎做得太多了!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慕容哲见她愣在那里,又对雪岚妈妈说:“伯母,走吧,那边环境好些,对雪岚身体好。”
妈妈一听对女儿有好处,二话不说,收拾了一下东西,举着盐水瓶就要走,突然想起女儿还在椅子上,需要人搀扶。于是她把携带的物品和盐水瓶交给慕容哲,自己扶起女儿,跟随着慕容哲往住院部走去。
雪岚却还有些不情愿地说:“妈妈,不要过去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打好了。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妈妈命令道:“你少说话,喉咙又红又肿的。听慕容先生的。这边确实病毒多,也休息不好。”
雪岚平时很有个性,也很有主见。但只要一生病,在妈妈面前,她就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内科病房,和护士一起办好了相关手续,进了病房,把雪岚安顿在靠门的床上。
这时,雪岚的电话又“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是爸爸的来电,妈妈一把拿过手机,和丈夫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爸爸说:“要我过来吗?”
妈妈说:“不用了,等打好了,我们打车回去。如果雪岚睡了,就在这边休息一上,明天早上让医生看看再走。你别担心了,温度也下来一些了。”
等她挂了电话,慕容哲说:“伯母,我看您也挺累的了,要不,我让司机送您回去,我在这陪雪岚,明天您再过来?”
妈妈一听,心里的防御机制立即启动:一位陌生的帅小伙企图和我的宝贝女儿独处一室,这怎么行?要影响女儿的名誉的。
她立即说:“我不累。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我在这陪着她。要不,您先回去吧。”
慕容哲说:“我在这陪陪她,您在旁边的床上休息休息吧,我照看一会儿,有什么情况叫您,好吗?”
妈妈犹豫了三秒钟,点了点头,毕竟昨天一晚上没睡,她的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她只是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她给雪岚量了量体温,38.5℃,已经好转一些了。
她放心了一点,说:“好的,我休息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叫我,我再给她量一量。盐水如果要换瓶了,叫护士啊!”
慕容哲微笑了一下,说道:“您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
这个笑容,虽然很含蓄,但却充满真诚,让雪岚妈妈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她想:嗯,这个小伙子人不错,对雪岚挺用心的。
思想一放松,倦意就更浓了。她给雪岚盖好被子,躺在另一张雪白的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重重的呼吸声。
雪岚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她听着妈妈与慕容哲的对话,只感觉自己飘飘荡荡的,似乎在柔和的春风里,沐浴着阳光,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