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老鼠的糖果屋
北宋神宗元丰二年,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东坡被贬官到黄州做了团练副使,上面还不准他签署公事。政治上的不得志,生活上的颠沛流离,使这位曾经有着远大抱负,想干一番事业的诗人一下子变得悲观失望起来。
元丰五年七月,在黄州任上,已经四十七岁的苏东坡,怀着忧郁矛盾的心情游览了赤壁。
这是农历七月一天的黄昏,苏东坡独自来到黄州城外,乘着渔家的小船,漂泊到赤壁山下。他伫立船头,放眼暸望赤壁矶一带雄奇壮丽的风光,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激情。看着眼前奔腾东去的长江,他禁不住回想起了古代的许多英雄豪杰,感叹他们一个个都像这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这些英雄人物当中,最使他难忘的是三国时代的周瑜。这位才智出众的青年将领一直是东坡崇拜的典范此刻,在这赤壁圣地,周郎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虽然苏东坡知道,这黄州的赤壁矶并非是当年三国赤壁大战之地,但相同的山名、相似的风景仍然让他浮想联翩。他不由把这赤壁矶当做当年的赤壁鏖战之地来欣赏了。
东坡乘着小船环游赤壁,尽情地欣赏着四周景色;他一会昂着眺望赤壁山峰,只见乱石迭宕,犹如犬牙交错,直刺青天;一会儿俯首鸟瞰山下水势,又见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江岸,山水之间浪花飞溅,就好像平地卷起的一堆堆白雪一样。这如描如绘的秀丽山川简直把东坡给迷住了,他不禁失声赞叹:
“何等壮周的景致呀!这不就是当年周郎一代英雄例功立业的地方吗?”
于是,苏东坡再也控制不住激荡的思潮,久久地陷入了神驰遐想之中。他追忆起周郎在魏赤壁大显身手的情景:那还是
小乔(周瑜的妻子)刚刚出嫁的时候,三十岁的周郎就已经做了东吴军队的统帅。那时节,他年轻气盛,真是盖世英才啊!就在曹操亲率八十万大军进攻东吴之际,他手执羽扇,头戴纶巾,指挥将士,从容对敌,竟在谈笑之间大败曹军。
思念当年英雄,他不觉又联想到自身的处境:自己已经到了暮年时期,不但功名不能成就,反而屡屡遭受打击;两鬓已过早地斑白了,可报国的希望依旧那么渺茫。对照之下,东坡心中十分惭愧。他拈着胡须喟然长叹道:
“唉,人生真是一场梦啊!公瑾如果有知,一定会笑我自作多情了。”
这时,明月已经升起来了,周围的山水树木顿时笼置在朦胧的月色中。夜风徐徐吹过,江上涛声不断。东坡微微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回首问船家:“船上有酒肴吗?”
船夫回答说:“备有酒菜,平日专供过往客人饮用。”
东坡便唤船家取过酒来,开始自掛自酌起来。他边饮边观赏这月色,但见浩翰的空中一弯新月倒挂,月光清淡,江水漓漓,使天地间含混一色。看着,看着,一股凄切寒怆之感不禁涌上他的心头;四海之大,天地之广,可有谁能真正了解我苏东坡呢?恐怕只有这江水和明月オ算是知已吧!想到这里,他向船家要来纸笔,写下了《赤壁怀古》这一豪放词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北宋・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这首词的大意是:长江之水滚滚东流,大浪淘尽了千古风流人物。旧时营垒的西边,人们都说这里就是三国时周瑜大胜曹军的古战场赤壁。陡峭不平的石壁插人天空,惊人的巨浪拍打着两岸,卷起了无数的浪花。江山美丽如画,每个时代都产生了无数豪杰。遥想周瑜那个时侯,美丽的小乔刚刚嫁给了周瑜,周瑜正是年轻有为、英气勃发之时。赤壁大战时,他一身儒将的装束,从容闲雅。他在谈笑之间,设下火攻之计,把敌人强大的船舰全部纵火烧毁。现在,我神游于三国时代的古战场,应该笑自己的多情善感,头发都变成花白了。人生就像做梦一样,我只能把酒酒在江中,对着明月来祭奠我心目中的英雄了。
这首词写得十分豪放。后来,宋哲宗即位后,苏轼被召回京城。宋哲宗十分赏识苏轼的才能,任命他为翰林学士。有一次,苏东坡在翰林院中和一个幕士闲谈。这个幕士擅长唱歌。苏东问他说:
“我写的词和柳永写的词相比如何?”
幕土想了想,回答说:
“柳永写的词,只好由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手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而学士写的词,必须由关西大汉,手执铁板,唱‘大江东去’。”
苏东坡听了,不由绝倒。这个故事很能说明苏东坡所写之词豪放的风格。所以后人也有用“大江东去”或“酹江月”作为“念奴娇”这一词牌的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