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打电话给我,说你就要结婚了。
我垂下眼帘,轻声回应了你一句好。
其实之前,我就在你的朋友圈看过你和她的婚纱照。照片里你身穿白色西装,扣眼都快要罩不住你的大肚子了,这两年你过得不错,发福了不少,眉宇间依稀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但更多的是对俗世烟火的接纳,你学会了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这样很好。
你和那个姑娘手挽着手,在草地上做出一连串甜蜜的动作,我一张张的翻过去,你嘴角上扬,牙齿冲着镜头,每张都笑的很开心。我也想写两句祝福的话给你,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恭喜。
婚礼定在六月初,你妈妈说那天很吉利,特别适合结婚。所以你顺从了妈妈的意思,准备在那天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要把所有的亲戚,朋友,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请到婚礼现场,见证一对壁人从此幸福的结合。你问我来不来,我嗫嚅着说算了吧,那天我正好要出差。
那姑娘真美,但我还是忍不住起醋意,那是我整个青春的幻想啊,及地长裙,挽尔之手。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人如此轻易就实现了。
2.
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吧,初见时你坐在最后一排,牛仔裤,白衬衫,你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一丝不苟的听课,时而奋笔疾书,时而若有所思。那节课我迟到了,为了不打扰老师上课,我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坐在你旁边。
大学公共课,在我眼里是用来睡觉的,所以我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忽然,我感觉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赶忙起身,老师和同学都看着我,我面色绯红,情理之中用腿踢了踢你,你用口型告诉我,那道题选C,于是我说C,老师摆摆手,说了句“认真听课”就让我坐下了。
下课的时候我追上你,跟你道谢,你把手里的书本塞进书包,说不用了,就消失在汹涌的人流。
回寝室后,我的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你的身影,你皱眉的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奋笔疾书的样子,还有你说不用了时浅笑的样子。因为你,我突然对公共课生出无限期待。
之后几次我都坐在你旁边,慢慢的和你熟悉了,偶尔也聊聊天,说说家常,你说你是家中独子,父亲过世,母亲含辛茹苦把你带大,所以你很努力读书,为的是有一天可以回报母亲的恩情。
你的话让我刮目相看,如此孝心,惟今少矣,好感度蹭蹭又上来几分。你爱好文学,恰巧我也喜欢,所以之后的几个月,我们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宽泛,从王小波到金庸,从张爱玲到萧红,每回听到你独特的见解,我就对你更加爱慕,少女芳心几许,全给了你。
3.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可我也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希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相处有了暧昧的味道,心扑通扑通的跳,对白有大段大段的静默,可是我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因为从你羞赧不自然的表情里,我能捕捉到你对我的好感,虽然它们转瞬即逝。
室友说,爱情是一场博弈,表白则是胜负的宣判,她劝我按兵不动,等你缴械投降。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真的很傻,原本美好的爱情,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穷途末路。
大四快结束时,有一次你跟我聊天,你说你已经报考了老家的公务员,为了母亲。记忆中那天的山坡,繁花盛开,清风和煦,我坐在草地上,膝盖抵着胸口,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脚趾尖,心事重重。
你转头,我感觉得到你目光灼热,呼出的气息扫过我的脖颈,接着是一声隐忍的长叹。
夕阳的余晖款款洒下,我透过眼角的余光瞥见你的头发被染成了好看的棕褐色,它们在黄昏的光线里跳跃,手舞足蹈的等风吹过。素净的脸上,有淡淡的黑眼圈,你目光炯炯似乎有话要说。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站起身,整理裙角,笑着对你说。你的目光瞬间暗淡,慌忙扫了一眼别处,欲言又止。临近毕业,心愈加混乱,不知该何去何从,未来像高速公路上长长的隧道,任我们如何奔跑都看不到光明。面对以后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此刻的承诺能改变以后不相交的平行线吗?
不能,没人能和命运抗争,所以我们只能隔海相望,任对面青山绿水,繁花似锦,也只能深情地看上一看,然后挥手再见。
毕业季,情侣们哭哭啼啼,不忍离别。这是个“被分手”的高发季节,谁都没法保证这一次的离别下回见面会是何许。往后的人生我们要面对太多的悲欢离合,历经沧海桑田,回望故人远去,物是人非。
站台,我们互相拥抱告别。我目送你上火车,挥手和你告别,终于泪满衣衫。经此一别,你南下,我北上,你我渐行渐远,永无再相交的可能。
4.
两年前你路过我的城市,打电话给我。我激动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到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临出门时又折回去,修了眉毛,涂了暖红的唇膏。
我们约好在咖啡厅见面,当我姗姗来迟时,你正低头玩手机,桌前两杯点好了的咖啡。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你身边,但还是被你发现了,你抬头看我,熟悉的面孔扑面而来,只是更加瘦削了。
咖啡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是我喜欢的卡布奇诺。你说,以前穷没请我喝过一次我喜欢的东西,现在正好弥补缺憾,也圆了你的梦。
我们很开心的聊天,仿佛一切如旧,但是时光终究是在我们的生命里碾压过,言谈间,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这些年我过得不好也不坏,工作刚有起色,上司是个久经职场的严厉女人,文案没做好被她骂也会躲到卫生间偷偷的哭,家里安排相过几次亲,谈了一两个男朋友,都不了了之。
疲惫的夜晚,我拖着麻木的躯壳爬上床,借着手机幽弱的灯光,像个偷窥者一样翻看你的空间,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不管你有没有消息更新,我都会悄悄的,默不作声的点开查探一番,再删掉访问记录。
我把对你的爱都埋在心里,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无数个受委屈的瞬间,你,成了我的信仰,伴随我度过一次次的难关。
5.
那天在山坡上,你问我,“如果男孩和女孩互相喜欢,但是被迫分离,该怎么办?”
我回答,“那就怀揣着想念,各奔天涯。”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踌躇半天,理智终于没能战胜情感,我思忖半晌,还是把对话框里写到一半的祝福全部删除。
新娘的父亲把她的手交到你手里,你们交杯对酒,一桌一桌敬贺喜的人们,两家人握着手,激动万分。
我躲在出租屋,臆想此刻你们热闹的场面,不愿这一天来临,但也知道它一定会来。
我亲爱的男孩,对你的想念从未停歇,在你大喜的日子里,我把一切思念埋葬,把美好的年少放在内心深处,从此转化为祝福,伴随你一生。
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