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与小说家 第二卷 Summer Time Jazz 1873(后)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租房中介转了一圈,果然,想要的公寓都已经满了。就连贫民街的廉价旅馆,都被来打工的人住满了。现在已接近八月底,距离新一年屈指可数,到处都挤满了新进城的人。

没办法,我只好暂时住在佣兵工会时期的朋友家里,但其中一个已经成家,搬到了狭小的出租屋里,另一个下落不明,最后一个因盗窃被关进了监狱。我完全束手无策。

从事佣兵工作,风餐露宿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在大自然中还好,在这样的城市中心露宿实在是太惨了。就在这时,我叹了一口气,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看到面前的大剧场聚集了很多人。抬头一看,招牌上夸张地画着《梅斯特罗夫剧团碧屋》的剧名,旁边竖直地写着“今日话剧”的横幅。离开伊库斯拉哈差不多一个月了,所以不知道,好像是人气剧团的戏剧。

戏剧似乎才刚刚结束,狂热的观众们在等待演员们的出场。其中有很多年轻女性的身影。
就在我抱着一种半偏见的情感,想着“与我无关的热闹”,打算走过去的时候。

“啊!”

我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呻吟。我回头一看,一个少女跪在路上。旁边躺着拳头大小的石头和轮椅。从空转的车轮推测,她应该是赶着轮椅过来的,结果被那块石头绊倒了。

但是,周围的人似乎都只关心剧场入口,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我在心里咂了咂嘴,跑向她。

“你没事吧?”

少女拉起我伸出的手,抱歉地低下头。
“那个,谢谢,不好意思。”

大概比夏娃还小一点吧。色素很淡的金色头发,苍白得不健康的脸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扶着她的身体把她放回轮椅上,她反复道谢。

“那个,真的非常感谢。”
“下次小心点,你到底急什么?”

对于我无意间的问题,少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在话剧演出时,我不知道演员们会从正面出来,就像往常一样在后门等着,然后就着急了。”

原来如此,这孩子也是人群中的一员啊。

她慌忙环视四周。

“那个、那个……”

她的表情带着焦躁。我在轮椅下面看到一个稍大的信封,捡起来递了过去。

“该不会是这个吧?”
“啊,是啊!太好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抱着我递给她的信封,叹了口气。

“信封很轻。”我歪着头。“最好先确认一下里面是不是丢了东西。”
“啊,没关系。”少女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喏,就是这个。”

她拿出一枚奢华的胸针,上面有美丽的羽毛图案。是为了配合舞台服装的一件极其华丽的装饰品。

“这是特别定制的,准备送给今天的演员。”

我接受了少女的解释,这类胸针,确实有为了配合舞台服装的感觉。

“这礼物看起来很贵啊。”

听到我讽刺的说法,少女却爽朗地笑了。

“在这次公演期间,这里的剧团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所以我想向他们表示一点感谢。”

“给你勇气吗?”

“我从出生以来身体就很弱,到现在一直抑郁着……”少女低着头说。“看着这个剧团的演员们卖力的表演,我也开始觉得自己也该努力了。虽然说不清楚,但应该说我不再害怕明天了吧……”

我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的是初春读的第一本小说。

“啊,这是常有的事。”

虚构凌驾于现实,改变人生的瞬间确实存在。现在的我已经充分理解了这一点。也许是因为得到了理解而高兴,小女孩抬起头,嘴角再次舒展开来。

“而且,这些演员是从今年春天开始演话剧的,连睡觉的时间都舍不得,一直在努力排练。特别是主演约翰·格扎茨基先生的演技非常感人……”

“你说什么?”

就在我皱起眉头反问那个名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欢呼。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在众多的助威声中,四个男人正从剧场的正门走出来。矮个子、胖子、高个子的特征,以及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看到这群似曾相识的人,我不由得叫了起来。

“这不是科曼奇团吗?”

没错,就是初春旅行途中,在草原上袭击我和芭达的四名原毛贼。我好像听说他们在芭达的指引下加入了某个剧团……。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受到这样的声援呢?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叫声,四个人的视线从人墙的缝隙间投向了我。然后,他们的表情瞬间被惊讶和喜悦染红。

「「「「啊!」」」」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地喝到。

「「「「剑哥!」」」」

吵死了,这些哈巴狗。

我皱着眉头,四人组拨开人群跑了过来。在场观众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由得想要逃走。情况不对啊。

转眼间,我连同轮椅上的少女一起被那四人组包围了。少女“诶,诶,诶?”的意外地四处张望。而且,他们一齐向我低头,也难怪会混乱。

“好久不见,大哥!”

队长约翰用比以前更有张力的声音喊道。我还是板着脸,只回答了一声“嗯”。感觉就像成了黑帮老大。

小个子斯特拉德雷特、胖子阿克利、高个子露丝,还有他的领头人约翰共四人组。他们都换上了相当高级的打扮,但投向我的热情视线,从初春见面以来没有任何变化。

约翰感动得热泪盈眶地继续说。

“我听说您还在工作,现在回来了,您早告诉我们嘛,我已经准备好今天的票了。”
“别这样说话,我只是出差去了。”

简直就像我坐牢了一样。

我们之间的这种暧昧的对话,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我去,好想开溜。

“啊,你们。”我挠着头说。“那个什么,好像很顺利啊。”

「「「「托您的福!」」」」
所以,不要一起怒吼啊,吓着女孩了吧。但低头一看,轮椅上的少女就像做梦一样,一脸兴奋地盯着约翰。

约翰突然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用表演般的语调说。

“各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恩人,是他把失去佣兵工作、流落街头的我们四人引导到了这条戏剧之路。请各位,给予他热烈的掌声!”

“住手,真的,快住手吧。”

在满大街的掌声中,我想哭。

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滑头四人组竟然会这么受欢迎。不过,他们本来就是自我陶醉的好手,人生本身就以一种表演般的方式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份工作或许真是属于他们的。

“老哥,真的谢谢你。”约翰正了正身子说道。“我们能有今天,都是托剑哥和芭达隆大姐的福。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如今,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从容。这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羡慕。我微微咧开嘴,看向呆若木鸟的少女。

“……这位好像是你们的粉丝。”

突然成了话题中心,少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四人组的视线一投向她,她只得畏缩着肩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快呀,不是有礼物吗?机会难得啊。”

听了我的话,少女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

“啊,那个!格扎茨基先生,见到您我很开心。我觉得这个很适合格扎茨基先生的衣服……”
说着,少女战战兢兢地把抱着的羽毛饰品递了过来。约翰弯下腰,用双手温柔地包住伸出来的手。被握住手的少女,脸不由得红了。

“——谢谢,我们能不屈不挠地走到今天,多亏了像你这样支持我们的人。”

约翰的话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浮夸。三个人自豪地看向他的表情也是一样。

“真是漂亮的羽毛装饰,下次在舞台上用吧。”
“真的吗?”
“我承诺。”

他和轮椅上的少女之间的一番美谈,似乎足以打动观众的心。大街上再次响起了温柔的掌声。虽然他们不是我的小弟,但看着他们成长了不少的样子,我也不觉得不好。

就在这时,我转过身,打算悄悄地转身离开。

我的视野一隅掠过一个小小的黑影,紧接着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

我立刻转头一看,只见那个黑影夺过少女要交给偶像的羽毛胸针,我在路上朝这边瞥了一眼。

是一只黑猫。

那只猫嘴里衔着少女的羽毛胸针,下一瞬间就一溜烟地从人群脚下钻了过去。看到这样的情景,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沮丧。约翰像求救似的回头看着我。

“剑、剑哥!”

——啊,真是太糟糕了!

你别这么看我,我会被你裹挟进去的。

我皱着眉头,约翰从怀里掏出钞票大叫。

“请帮我把东西拿回来!求求你了,报酬我会付的!你看,我付得起!”
“你真的变了? !”
“老哥被人敬畏为‘伊库斯拉哈的捕猫剑’,力量何在?”
“你这是听谁说的?”
“老哥,快呀,再不快点,猫就……”
“啊,我知道了!”

我咂了咂嘴,穿过人群开始疾驰。

哎呀呀。

——又是猫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娃一时无法理解。

她还记得,芭达隆满面笑容地把盘子端到面前的桌子上,好不容易才想起用叉子把上面的菜送进嘴里的情景。但是,夏娃的意识就此中断。

夏娃无法立刻弄清楚这段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但是,经过短暂的自我分析,夏娃掌握了这个异常的原因。那就是前几天尼古拉斯给她植入的味觉功能出现暂时异常。

很难想象,味觉居然会对全身的功能产生影响。

“夏娃,怎么样?”

芭达隆盯着夏娃的脸。夏娃注意到,失去意识只是短短数秒。虽然时间很短,但她的意识确实在这段时间里被吹到了虚空的另一端。

“诶,啊,是的,那个……”夏娃露出暧昧的微笑。“姐姐不吃吗?”

芭达隆微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是厨师。艾米莉亚也是,一般都是客人吃完后才动手吧?”

“是、是啊……请问,除了我之外,姐姐还给别人做过饭吗?”

“这个嘛,以前我给维里提斯和奥莉亚做过饭。”

这时,夏娃的记忆中终于鲜明地浮现出当时的对话。那是两周前发生在奥莉亚的木屋里的事。

……记得那时候,奥莉亚小姐准备晚饭,芭达姐姐想帮忙,却被维里提斯小姐全力阻止——。

这时夏娃终于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当时那两个人会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阻止芭达隆的料理。

而且,夏娃在与芭达隆相遇后的一个月里,无意中开始理解姐姐的性格。小说家芭达隆·佛罗斯特是无可争议的天才。这也让她变成了一种自信的人吧。当然,小说家有自信并不是坏事。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写出来的文章,是不可能如此吸引大众的。

但是,这种自信,恐怕会把姐姐的烹饪技能推向毁灭。自己写的小说一定很有趣。那么——“自己做的菜肯定也很好吃”。

夏娃推测,这应该是佛罗斯特的思考模式,不,应该说是某种类似诅咒的东西。因此,它完全消灭了她的自我钻研和反省,在这张桌子上产生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合成物质。

从外观上看,其实就是普通的鸡肉料理。煎熟的鸡肉上覆盖着金黄色的酱汁,看起来像是用洋葱做的。

然而,这是一道料理,足以将作为未来王智慧结晶的,以及在与怪物雷梅尔森激烈冲突时都没有损坏的机械身体,逼至暂时停机。

这不是不好吃的程度。

一言以蔽之,很厉害。

这已经超出了吃饭的范畴。夏娃这样想,现在的人类,甚至五百年后的人类,恐怕都无法对这种体验下明确的定义。

“哎呀,该不会是味道太淡了吧?”

芭达隆担心地问沉默的夏娃。

不,已经不是浓与淡的问题了,夏娃差点儿坦率地回答,但总算忍住了。那时,她心中涌现出两个决心。

不能再让姐姐去厨房了。

而且——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能放进姐姐的嘴里。

连自己远超人类的身体也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损伤。对于人类来说,这种经历可不得了。
因此,夏娃带着悲壮的决心,露出了微笑。

“非常好吃,姐姐。那个,可以再来一碗吗?”

……这桌上的地狱,由我来收拾。

没错。

——我一定是为了这个才重生的。

芭达隆开心地笑了。

“太好了!我还做了汤,多吃点吧。”

这句话让夏娃坚如磐石的决心产生了裂痕。


黑猫的动作十分敏捷。

那家伙穿过大街上的人群,潇洒地逃进了小巷。但是,对于长年在这条街的小巷里与无数猫展开追逐战的我来说,那条路线已经在预想的范围内了。

……我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简直不要太简单啊。

不一会儿,猫跑上民宅墙壁的凹凸,跑上街道的屋顶。我也踢开小巷,在一片天空中飞舞。我和黑猫奔跑在白昼悠长的街道上空。

仔细一看,觉得那只猫以前好像抓过。应该是住在市郊房子里的一对年轻夫妇养的猫。我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在脑海中构思着计划。那么,那只猫或许会想要回到自己的家。只要知道目的地,剩下的就是时机的问题了。

说实话,猫的运动能力,就连我们这些雇佣兵也不能小看。要抓住一只四肢着地的猫,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吧。抓住这种不断逃跑的猫的方法其实只有一个。

黑猫和剑的追逐一直持续到郊外,在民房越来越少的时候,黑猫从屋顶跳到行道树上。我也抓住眼花缭乱的树枝追了上去。不出所料,前进的方向开始出现一座馆。那是一栋耸立着大山毛榉树的洋房。

猫落在那棵大山毛榉树枝上,蜷缩起全身,进入准备跳跃的姿势。视线的前方,是宅邸敞开的窗户。

我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在粗树枝上落地的同时,和那只黑猫配合时机跳了起来。

空手抓住逃跑的猫的唯一方法——就是在无法动弹的空中抓住它。

我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黑猫柔软的身体。之后只要扭身,巧妙地着地就行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只猫露出了敌意,开始暴跳如雷。右手指甲射出的锐利一击,从侧面划破了我的脸。一边剧痛,一边因为那个预想之外的展开,我失去了平衡。

糟了——!

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没能控制住跳跃的惯性,就像流星一样——豪爽地打破玻璃窗,攻入那个宅邸。

周围响起住户的高声喊叫。

看样子他们正在这栋房子里吃饭。我的身体撞破窗户,把桌上的餐桌摔得粉碎,滚过那家的饭厅。但另一方面,我固执地不让猫逃走。我一边和狂暴的猫搏斗,一边设法把羽毛装饰拿回来,终于才把猫放了出来。

我想喘口气,但必须先解释一下这惨状——正当我抬起头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两个人正目瞪口呆地俯视着我。

“剑,先生?”

夏娃张大了嘴。一旁的她同样一脸茫然。

“你在搞毛啊?”

我的主人芭达隆·佛罗斯特一脸无奈地说。


黑猫杰弗里在芭达隆的怀里咕噜咕噜地打呼。但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俯视剑的芭达隆表情严峻。自家的窗户被人打破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芭达隆深深地叹了口气。剑端坐在地板上,刚刚把事情经过说明完毕。

“无家可归,在街上流浪,遇到了约翰他们,因意外开始追杰弗里。”

听到芭达隆的总结,剑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他自己也知道这太荒唐无稽了,但这是事实。芭达隆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起来很可笑,但我不认为你能编出那种故事,我相信事情的经过。”

“……没想到你买了这栋房子。”

听到剑的低语,芭达隆用力点头。

“对了,这里是我家,而且你破坏了我家的窗户和餐桌。”

剑“咕”的呻吟了一声,芭达隆无情的一句话刺了进来。

“赔偿的费用我会从你的工资中扣除,当然也包括我的精神抚慰金。”

剑无言以对,点点头,垂下了头。芭达隆再次叹了口气,环视房间的惨状。除了散落一地的玻璃窗碎片,刚才她为夏娃做的饭菜也付诸东流。

芭达隆回头看着夏娃,皱起眉头道歉。

“对不起啊,夏娃,我收拾好后马上重新做……”
夏娃慌忙开口。
“那,那么!让剑先生来做怎么样?”

芭达隆和剑头带着问号地看着夏娃。在这段时间里,夏娃的思路开始全速运转。利用这个现状,采用巧妙方法,大逆转的一策,正在她心中诞生。

“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让剑先生住下来做家务怎么样?打扫、洗衣服,特别是包括‘料理’在内!”

夏娃想起从西海岸回来的路上。那是在阿鲁诺伦短暂停留时,剑和乔纳森带她去湖边钓鱼的事。他当场展示了用钓到的鱼做的漂亮的鱼料理。那是连大富豪贾兹费勒都称赞的味道。

实际上,作为佣兵,经常在外面解决当天的伙食的剑,虽然多少有些粗糙,但也掌握了相应的烹饪技能。

“家务?”剑皱起了眉头。“等等,夏娃,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房子住而发愁,剑先生不也一样吗?”

夏娃的话中带着某种急切。剑被他的气势所压倒,不由得“唔、唔”地点了点头。苦于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是事实。

另一方面,芭达隆用茫然的眼神望着剑。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点红色。

“可是,如果让他洗衣服的话,就等于让他碰我身上的衣服了……”
“那样的话,我来洗衣服!扫除和做饭都由剑先生来做!这样就可以了吧?这么大的房子,总有一个房间是多余的吧?”

芭达隆也渐渐被夏娃那奇妙的魄力所压制。

“嗯,这个嘛……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姐姐接下来还要着手写新作的稿子,如果没有女佣,会有很多不方便吧?”

夏娃的说法确实有道理。女佣艾米莉亚不在家,这对手头有很多工作的芭达隆来说,是相当痛苦的事情。即便新招女佣,也不能保证马上就找到。

芭达隆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从道理上考虑,夏娃说的话其实很合理。第一,如果护卫日常就在附近的话,外出旅行找灵感的时候,也可以省去特意叫人的麻烦。

即便如此,让她踌躇的,尤其是感情的部分。让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她的困惑恰恰相反。

也就是说——她对没有下意识的反抗感到困惑。

看到芭达隆没有明确的回答,夏娃有些着急,回头看向剑道。

“剑先生怎么样?剑先生也想住在这里吧?”

“啊?如果能让我住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剑干脆地回答。他原本就认为,芭达隆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住在家里,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列入商量选项之中。除去帮忙做家务的麻烦,能有住处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姐姐,剑哥也是这么说的!”

另一方面,夏娃在拼命。为了不重复刚才在午餐的时间突发的可以说是不讲理的地狱体验,剑在这个家里做料理是最优先想保证的状况。一想到那种状况今后还会重演,就有必要向尼古拉斯提出停止味觉机能的要求。

芭达隆的脸颊微微泛红,目光炯炯地望着剑。

“嗯,既然夏娃说得那么强硬。”过了一会儿,她不情愿地点头。“不过,在女佣艾米莉亚回来之前,等她回来后,我会让她帮你找房子的。”

听到这句话,剑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得到她的同意。夏娃不由自主地跑到剑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谢谢你,剑先生!”
“夏娃为什么要道谢?”
“……啊,不,我弄错了。太好了,剑先生!”

夏娃掩饰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剑虽然对这种喜悦多少感到有些别扭,但还是重新转向芭达隆。

“帮大忙了,芭达。”

“……你就好好住下吧。比起我,你更应该感谢夏娃。”

不不,应该感谢的是我,夏娃故意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芭达隆再次狠狠地瞪了剑一眼,小声补充道。

“……即使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要做奇怪的事哦。”

“奇怪的事?”剑歪着头。“虽说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一个月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这……”芭达隆不由得背过脸去,微微噘起嘴。“……话是这么说。”

“——总觉得很开心。”

夏娃突然嘀咕道。

“好像成家了。”

听到这句话,剑和芭达隆一瞬间露出猝不及防的表情。但是,过了一会儿,两人都移开了脸,嘴角微微舒展。虽然害怕让彼此看到,但他们也充分理解夏娃的心情。

惬意的风和阳光透过破窗吹进室内,宣告秋天的到来。

在芭达隆的臂弯里,黑猫杰弗里发出了“喵”的一声平和的叫声。


三天后的早晨。

剑在准备早餐的,夏娃在帮忙,芭达隆去玄关取早报。夏天即将结束,早晨的空气比以前更冷了。她一边披着开衫,一边往信箱里看。

里面除了平时的早报,还有一封信。

当场拆开一看,原来是艾米莉亚的信。上面写着她父亲渡过难关,以及对芭达隆的感谢之情,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信的最后还附了这样一段话。

“父亲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但包括母亲在内都是高龄,我的妹妹妹夫也在东欧,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他们。因此,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恳请您解除女佣的职务,日后我想再来拜访您,对您一直以来的厚意表示衷心的感谢。”

芭达隆在玄关前读完信,沉思了片刻。这样的话,就有必要招募新的女佣。这在理论上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三天前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在女佣艾米莉亚回来之前,等她回来后,我会让她帮你找房子的。

芭达隆盯着信看了一会儿,把信纸放回信封里。

然后,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把信塞进了开衫的怀里,回到了弥漫着早餐香气的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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