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好好写我的母亲,是因为我内心有着无限的纠结和痛苦。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心疼她、感恩她、爱她、恨她、远离她、报答她,悲苦交加。
越长大越痛苦,越孤单,对父母家人越暴脾气,或许这是我的命运,而这种命运我很不甘心。
被父母『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孩子不能上桌子等』言行规范下,我大学前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会做所有的家务,学习很好,很有礼貌,很聪明,很听话,很懂事。当然,我也一直想证明自己最好,去讨好父母,以获得爱。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却因为他们经历了一个惨痛而又布满灰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在自愈中走过来,等到走出来时已经到中年,蹉跎岁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总有人说我过度敏感、想多了,但是这种多愁善感是伴随着我长大的,这绝非偶然。
也许是长期的重男轻女的言行,甚至是重侄子侄女的言行,也许是父母随时爆发的暴脾气,也许是从小到大至今母亲劈头盖脸的批评和呵斥,也许是自己因父母的童年遭遇。
后来我知道有个词叫:原生家庭的伤痛。
相信很多农村女孩子都很敏感这四个字:重男轻女。从小到大,做不完的家务,就像丫鬟一样忙不完的农活,母亲会说女孩子要学会做家务,我上小学哥哥上初中时,母亲说哥哥读初中累。我上初中,哥哥打工回来,母亲说哥哥累,我读高中、大学时,我自己已经形成习惯了:这些都应该我去做。哥哥生孩子我就更忙了,全家一起看电视,我每次坐到板凳不到五分钟,又被叫起来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照料,那次我是第一次发怒。因为我很困惑:为何大家都坐着,只有我一个人忙前忙后。
有时候,我挺后悔自己努力读书,因为知道了太多是非问题,去反观自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人生都不叫人生,简直是丫鬟改命逃生计,内心感觉到无比痛苦,然后又努力去反抗。对,我一直觉得自己在改命、逃脱。
6岁起,我要扫地、洗衣服,7岁我在雨中玩沙学会了淘米,我异常兴奋,换来的是以后一日三餐、洗碗、洗衣(手洗)、扫地、以及农活全是我,就连母亲洗澡洗头也是我。
唯一很怀念的是,母亲给我梳头一直梳到了五年级,当然没有别人羡慕的小辫子,因为自己头发太多手太小、长得矮手臂短小,而且头发可以卖钱。
我最难忘的母亲的几句话:
1.我家猪生病了
这其实是母亲的谎言,我去证实了的谎言。
11岁,镇上读初一,冬季突然降温、下大雪,我在学校穿着布鞋、秋裤、秋衣和比较薄的外套。我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来没享受过父母去学校看我、给我送东西的经历,在寒冬时刻也没有,我回去问母亲时,母亲说:我家猪生病了。
也是那年起,腿寒痛、抽筋,从来没断过,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不知道是那次被冻的,还是平时我自己没把自己照顾好。
那个时候我还是很听话,我竟然会以为我不够好,所以我连猪都不如,我拼命地继续去证明我的好。
2.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是一句每天回想在耳边的话,直至如今,无论做什么她都会训斥,这样做不对,当然她也会训斥父亲,但是极少听见她训斥哥哥,甚至她对表哥表姐表妹们十分亲近,还拿我对比,贬低我。
或许,有时候我得感谢母亲的训斥,让我和她一样,争强好胜,万事追求做到极致,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也要求高。
3.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从小到大,母亲说的更多的是,父亲待她如何如何不好,也告诉我因为父亲不知心,自杀过一次,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半夜带着行李想离家出走很多次,最终被我和哥哥哭着求才得以留下来。
每次和父亲吵架了,她都会被气哭,一边跟我倾诉,一边骂父亲,最后来一句:我死了就好了。或许,这也是我之前有自杀倾向的来源,也极大地影响了我的婚恋勇气。
此时,我更多的是心疼母亲,发誓无论如何,我要对她无条件地好。果然,人都会变,我也变了,因为我在母亲那里没得到我想要的爱,只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很累很累。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让我通过母亲维护哥嫂,来知道原来母亲是知道疼爱孩子的,只是,她不疼爱我,而已。这真的是一种悲哀,我的悲哀。
人生路很长,如今我已经完全走出了那个枷锁、那种生活环境、家人亲戚,但是我的心还没有完全走出来。那就通过文字,让自己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