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进了县衙,到大堂上坐定。门公倒水的倒水,沏茶的沏茶,报信的报信,忙个不停。
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位新老爷是坐了一条小船来的。心中称赞他廉洁奉公,官船不坐坐便船,官服不穿穿便服,必定是个受人称颂的父母清官。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江边的人得知庞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过去,立即赶回来。到衙门,先命那几个带肚子的二太爷进去探一探。
这几个当差在大堂口对堂上一张,果真就是在荆州见过的庞老爷,忙传出讯去,叫他们进去参见,大家上堂见礼之后,请新老爷先到下榻处休息,准备置酒为他接风。
庞统摇摇手说,一切都不必了。将官服拿来,本官立即升堂。这班衙役、县吏都在想,这位老爷休息都不休息,一到就坐堂,又不要我们置酒接风,实是难得。到底是凤雏,与众不同。
当差呈上帽服,庞统到下处卸了道袍道冠,戴上纱帽,穿上官服,焕然一新,吩咐升堂。
不多时,堂上虎威连连:“庞老爷升堂哉!……嗨……”庞统重又整了整衣冠,不紧不慢地跨上堂来。对两旁一看:嗬哟,场面倒不小,一样排,一列列吏役无数,站得斩斩齐齐。
庞统在中间靠椅上坐定,两旁再次施礼。庞统见案桌上文书一迭,随手翻了一翻,已知是上一任知县移交的公文,在心里大略地记了一记。打开花名册看了一看,就点了一下卯,人员已全部到齐。然后料理了一些公务,传令退堂。
大家见这位老爷做事有条不紊,利索干脆,都很满意,以为从明日开始,庞老要使唤我们了。
庞统等大家一走,退进内堂,传唤道:“来啊!”
当差应道:“庞老有何吩咐?”
“美酒伺候。”
“是。”当差想,这个老爷真好,别人为他接风他不肯,却自己为自己洗尘了。
忙到厨下搬出一坛酒,打开泥封,进上盅箸,端上一桌下酒菜,原是准备为他接风的。然后提起酒壶,便要筛酒。
庞统伸手制止道:“慢。本官洪量,更换大杯。”
当差听得庞统自称洪量,心想,嗜酒的人总是喜欢说自己好酒量,结果喝得烂醉如泥。因为今日第一次饮酒,当差还不知道他有什么脾气,所以二话没说,就换上了一只大海碗,并满满斟上了一碗酒。
庞统端起碗来,先呷了一口,说声“不错”,头一仰,“咕嘟,咕嘟”把酒喝干。
刚放下碗,就唤当差筛酒。
当差站在边上,看着他这副狼狈相。见他饮酒时,嘴角溢出的酒沿着下巴淌到崭新的官服上,酒饮干,胸襟上已湿了一大片。深感可惜。随即又倒了一满碗。
庞统拣可口的菜吃了几口,端起酒碗,嫌戴着的乌纱碍事,摘下抛在一旁,仰脖又喝了一碗。
《三国》中的庞统确是大酒量,人称他百杯不醉。他一生有两次吃酒最多:第一次就在耒阳县吃了一百天的酒,整天泡在酒里,一天吃多少,他自己也没个数。第二次是建安十六年进川时,被刘备罢免副军师之职,他就借酒浇愁,醉了就睡,醒了就饮,足足吃了半年酒,真可谓梦死醉生。
现在他一杯接一杯,尚自酒兴浓重,爱不释手。
到下半夜,这班当差都困得眼睛睁不开,一个个偷偷地溜出去找地方打盹。不一会,都跑了个精光。
庞统倒并不在乎这些,没人斟酒,他就自己倒,一直吃到天亮时分,他也觉得困倦了,就伏在桌上打起瞌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