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安妮与薇
04 哪里出了错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些年,每当她试图将它描绘出来时,脑海中便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朗朗的阳光,与阳光下那濯濯的少年。
然后知道,所谓的心动,就是一个人低头走在浓雾里,迎面撞过来一个人,一切瞬间变得无比明朗。
陈曦想起第一次见到罗翊,那场景真是十分的搞笑。
小孩子都有吵架拌嘴的时候,那天她仿佛是吃了呛药。
院子里的小孩多,一群人都挤在河边玩水,不知怎么就吵起来。独她,挥起胳膊就朝一个男孩脸上抡,一下子就把人家的鼻子打出了血。两人都不肯甘休,扭在一起打,最后直接滚到河里,被大人一手一个捞上来,却仍不肯停手,像吊在空中不停挥舞的的两只大螃蟹。
后来罗翊就常常鄙视她,说:“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多文静乖巧的一小女孩,打起架来怎么就那么爷们呢!”
自打河边一战之后,俩人见了面也不说话,瞅谁都不顺眼。直到那一次,院子里的小孩流行玩弹弓,不知道是谁捣蛋打碎了张大妈家的玻璃,那张大妈人很泼辣,当下气冲冲的掂着只拖鞋就从屋里出来,可小孩子早跑完了,只看见陈曦,便逮着她不依不饶的,惹得全院子的人都出来看。
陈曦母亲脸上挂不住,也不问缘由,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她只在那里大吼大叫 :“不是我!不是我!” 眼圈憋得通红,却不肯哭。
张大妈倒笑了:“你倒说说看,不是你,是谁?我就看见你打我这房底下过了!”
她扬着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却死活不肯掉泪,仿佛那是唯一证明自己的东西。
后来陈曦问过罗翊,为什么他敢在那样的情况下承认是他打破的玻璃。那时候罗翊还颇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你多嚣张啊,那时候你扬着头不肯掉泪的样子简直帅爆了,你说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耍帅机会让给你!”
她不信,再三追问他才肯说,声音小的她几乎听不见:“因为你那个样子,真的很美啊。”然后人就跑得没影了,留她在那里,觉得又是一场梦。
罗翊真的就像是迎面撞过来的一个人,猝不及防,甚至不打一声招呼。
那时候阳光打在他身上,长长的影子覆盖住她的,仿佛一下子就照进她心里去了。
这么多年,她竟再没遇到过第二个他。
从打靶场回来,一群人又转战到酒店。陈曦头脑昏沉只想回家睡觉,方士臣却好似心情好的不得了,左一杯右一杯的往陈曦这里灌酒,简直把她当成了新奇动物。
连苏明哲都忍不住打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总输不起,私底下打击报复!”
方士臣哼道:“差点上了你小子的阴当,不然十瓶白酒也够我喝一壶了!反正现在我左右也不吃亏,暂且让你得意一把!”
陈曦黑线,这方士臣说话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早就听说他和苏明哲是大学时候的同窗,今日得见真容,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模一样啊!
陈曦面薄,禁不住方士臣一群人的围堆堵截,虽然苏明哲帮她挡了不少的酒,可即便是漏下的这几杯酒下肚,也让她脸也红头也晕。
这时阿琳也端着酒杯过来了,她输了比赛似乎有点不高兴,一直没怎么说话。
“陈小姐是哪个队的?”阿琳有些口气不善的开口。
“呃......,我爸爸是省射击队的,”陈曦老实回答:“小时候也想进射击队来着。”
“难怪!”阿琳笑了声,又道:“那为什么没有进呢?”
“额......”陈曦不好意思道:“那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呵!”阿琳笑道:“陈小姐还有这么浪漫的过往呢?那么这个男孩就是......”她有意撇了撇:“就是苏总喽?”
陈曦吓一跳:“不是的,苏总是我大学的学长,而且我们也是毕业之后才认识的。苏总那时候帮了我很多,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阿琳道:“哦,只是感激吗?你们苏总人长得这么帅,又有钱,公司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你就没有.......”
.......女人天生都喜欢八卦吗?
陈曦被她说的窘得不行,连忙摇头:“阿琳你别瞎说!”
阿琳耸耸肩,不置可否。陈曦只好借口去洗手间赶紧溜之大吉。
那时的确是有机会进射击队的,那年射击队在全省选拔射击学员,她是其中成绩最好的。
父亲将选拔成绩告诉她的那天傍晚下起了雨,期末考结束时天已经黑透,外面下起了大雨,很多学生都被堵在了校门口,熙熙攘攘,喧闹的厉害。
她没带伞,只能等雨停,隔着两个石柱子的后面,不知怎么就看见了罗翊。而那时她们因为参加射击选拔的事情闹别扭正在冷战。
她看见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把伞,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心里忽然有些甜蜜,便偷偷绕到他背后想吓一吓他。
突然一个女生从后面叫住他,他回头看见那女孩,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俩人都笑起来,模样竟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撑着伞慢慢走远了。
她愣在原地,觉得周围喧闹的声音仿佛都离得远了,只有他们的背影,那感觉就像在看电影,太不真实了。
大概是气急了,少年人的自尊心又不肯让自己放下身段去追上去问清楚,只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结果发现,原来冒着大雨奔跑的傻瓜不止她一个,正对面朝她的方向跑过来的也有一个,不过对方似乎比她聪明,知道把书包举在头顶上。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到处都是雨雾,直到对方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罗翊。
他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她还在生气,立刻就想甩开他的手,却不知道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手没甩开,反倒被他握紧了几分。
到了楼下,两个人的衣服毫无意外的全湿透,像两只落汤鸡。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生气的质问:“你不是都走了么,干嘛又回来?”
他望着她笑,解释说:“阮梦菲没带伞,我想着把她送到车站再回来找你,谁知道你那么傻,冒着雨就往家跑。”
她一下红了脸,赌气的挑着他话里的错处,说:“那你的伞呢?”
他挠着头,看着她:“走的急,忘记拿回来了。”
她终于破功,指着他骂:“傻冒!”
他却一本正经的道:“我们一起考大学吧,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她眨了眨眼,明明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傲气的说:“谁要你养!”
可就在那时,不就已经选好了自己的人生了吗?要陪他考大学,要嫁给他,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是从哪里出错了呢?
他已经消失了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