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入狱前把生意托付给我：“咱家丝袜是祖传秘方，穿上能变美！”
||我接手后才发现，所谓秘方就是风油精兑水。
||竞争对手嘲讽：“你这破丝袜能防滑吗？”
||我冷笑一声，当场把丝袜套在头上撞墙：“看清楚了！防不防滑？”
||直播视频瞬间爆火，订单炸了。
||后来姐姐出狱，看着满屋子丝袜样品懵了：“让你低调点，没让你当丝袜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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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梅盼，电话响的时候，我正在跟泡面碗里最后一根倔强的面条较劲，筷子都快抡出火星子了。手机屏幕上跳着“女王大人”四个字，是我姐秦娴。一接通，她那特有的、火烧眉毛似的嗓门就炸了过来，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梅盼！十万火急！救命啊！”
我差点把泡面戳鼻孔里：“姐？你慢点说，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你那边怎么这么吵？”背景音乱糟糟的，隐约还有铁门哐当的动静。
“塌了！比天塌了还严重！”她声音压低了，带着点哭腔，“姐摊上事儿了！得…得进去冷静一段时间！”
“进…进哪儿？”我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还能是哪儿！就那个…带铁栏杆免费住宿的地方！”她急吼吼地，“听着！姐那摊子生意不能倒！那是咱家的根儿！姐现在只能指望你了！钥匙在老地方，花盆底下！地址我发你手机！记住，秘方！祖传的秘方在保险箱里，密码是你生日！穿上就能变美！全靠它了！千万守住！等我出来！”
“喂？姐！什么生意啊？祖传秘方？喂？”没等我问清楚，电话那头只剩下一串忙音，嘟嘟嘟的，跟催命符似的。
我捏着手机，看着那碗彻底坨了的泡面，感觉人生就像这碗面一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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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站在市中心一栋看起来挺气派的写字楼底下，抬头望着那闪亮的玻璃幕墙，心里直打鼓。我姐秦娴，我印象里她就是个咋咋呼呼、路子有点野的奇女子，开过奶茶店倒过服装，最近几年神神秘秘的，问她干啥就含糊其辞说“搞女性美丽事业”。我捏着那张写着“云裳大厦A座1707”的纸条，又看看手里那把从她家阳台快枯死的发财树底下摸出来的黄铜钥匙，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电梯门在十七楼“叮”一声打开。楼道挺安静，光可鉴人。我找到1707，门牌上就俩字：“云曼”。这名字…听着倒是挺雅致。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拧开了。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淡淡香水、还有点像…清凉油？的奇特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空间不小，装修得还挺有格调，米白色调，灯光柔和。靠墙是一排排展示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的不是文件，不是化妆品，而是…丝袜！
各种颜色，各种厚度，黑的、肉色的、带花纹的、带亮片的，堆得满满当当。正对着门的一张巨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姑娘，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又大又亮，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
“您好，请问找谁？”她声音清脆。
“呃…我叫梅盼。”我有点局促地往前挪了两步，“秦娴是我姐…她让我来的。”
“梅盼？”姑娘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绕过桌子快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我的手上下摇晃，“哎呀！盼盼是吧？娴姐老提起你！可算把你盼来了！我是裘倩，倩倩！娴姐的助理兼客服兼仓库管理员兼…嗯，反正这儿就我俩！娴姐她…还好吧？”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她…暂时不太好。”我含糊道，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些丝袜上瞟，“倩倩，我姐这生意…就是卖丝袜？”
“对呀！”裘倩拉着我走到展示架前，像展示稀世珍宝一样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黑色丝袜，“我们‘云曼’，主打的就是高端女性腿部护理产品！核心就是娴姐家祖传的独门秘方！添加在丝袜纤维里的！穿上它，不仅能修饰腿型，更重要的是，能滋养肌肤，由内而外焕发光彩，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回头客超多的！”
祖传秘方？滋养肌肤？我姐？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我姐秦娴那张素面朝天、能徒手掰苹果的脸，跟“祖传秘方”、“高端护理”这几个词实在有点…违和。
“秘方…在哪儿？”我想起姐姐电话里的叮嘱。
“哦！在娴姐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裘倩把我引到旁边一间独立办公室。里面陈设简单，靠墙果然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银色保险箱。我走过去，蹲下，输入我的生日。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里面没有泛黄的古籍，没有神秘的瓶瓶罐罐。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超市里最常见的那种绿色塑料瓶。瓶身上印着三个醒目的白色大字：风油精！
我把它拿出来，瓶身冰凉。瓶口甚至还有点黏糊糊的，像是以前漏过。我拧开盖子，那股子熟悉的、提神醒脑又有点冲鼻的薄荷樟脑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办公室。
裘倩凑过来，一脸理所当然：“对！就是这个！娴姐的祖传秘方精华液！”
我捏着那瓶风油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精华液？就…就这个？风油精？”
“啊！可别小看它！”裘倩一脸神秘兮兮，“娴姐说了，这是经过她家祖传工艺改良的！能量特别足！每次出货前，用这个兑上纯净水，比例是1:50，然后均匀喷洒在丝袜上，晾干，效果拔群！客户穿了都说好，感觉腿滑滑的，凉凉的，特别舒服，蚊子都不敢叮！”
我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表情，再看看手里这瓶价值三块五的风油精，一股荒谬感直冲天灵盖。我姐！秦娴！她所谓的“祖传秘方”、“高端腿部护理”、“穿上就能变美”的核心科技，就是风油精兑水？！
“这…这能行？”我的声音都在飘。
“当然行！”裘倩拍着胸脯，“娴姐说了，这叫‘冰感丝滑，驱蚊提神，夏日必备’！卖点杠杠的！我们之前卖得可火了！就是最近…”她兴奋的表情黯淡了一点，“最近隔壁新开了家店，叫‘魅影’，老板叫申南风，专门跟我们对着干，价格压得低，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我们产品有问题，抢了我们不少客户。娴姐就是气不过，去找他理论，结果好像…起了点冲突，才…”
我明白了。合着我姐进去，跟这瓶风油精脱不了干系！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叫什么事儿啊！让我一个朝九晚五、连地摊都没摆过的社畜，接手一个靠风油精兑水撑起来的丝袜帝国？还要面对一个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盼盼姐，现在咋办啊？”裘倩眼巴巴地看着我，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仓库里还有一大批成品和原料呢，订单也积压了一些。娴姐不在，申南风那边肯定更嚣张了！”
咋办？我也想知道咋办！我看着手里这瓶绿油油的“祖传秘方”，又看看外面堆积如山的丝袜，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跑路？那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姐还在里面眼巴巴等着我呢。硬着头皮干？卖这玩意儿…良心不会痛吗？
“倩倩，”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咱们…先看看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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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姐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我感觉屁股底下像长了刺。裘倩抱来厚厚一摞账本和订货单，噼里啪啦一顿讲解。数字看得我眼花缭乱，但核心意思我听懂了：这生意，以前是真赚钱！
“盼盼姐你看，”裘倩指着电脑屏幕上的销售曲线，“这是上半年的，每月稳稳当当这个数！”她比了个让我心跳加速的手势。“娴姐定价高，但客户就认这个‘秘方’的感觉，说穿了确实舒服，特别是夏天，凉飕飕的，还有驱蚊效果呢！回头率很高。但自从申南风的‘魅影’上个月开张，他价格只有我们的七成，还到处说我们是‘三无产品’，‘忽悠人’，这个月的销量就…断崖式下跌。”她的小脸垮了下来。
我揉着额角：“申南风…什么来头？”
“哼！就是个泼皮无赖！”裘倩提起他就来气，“以前就是个跑江湖卖假保健品的，不知怎么攀上点关系，也跑来搞丝袜。他那东西才真是劣质，就靠低价和那张破嘴忽悠人。娴姐就是太实诚，被他激了几句就…”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不，是砸响了。力道之大，震得门框都在颤。
裘倩脸色一变：“说曹操曹操到！肯定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虽然心里虚得很），示意裘倩开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先涌了进来。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出头，个子不高，挺着个啤酒肚，穿着花里胡哨的紧身POLO衫，脖子上挂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油腻和算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抱着胳膊，斜着眼往里面瞅。
“哟！倩倩妹妹！几天不见，又水灵了哈！”男人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目光越过裘倩，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身上，“这位美女面生啊？新来的？啧啧，秦娴不在，招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嘛！”
裘倩挡在我前面，声音有点发颤：“申南风！你又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哎哟，倩倩妹妹这话说的，多伤感情！”申南风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是听说秦老板…嗯，有点不方便，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毕竟，街坊邻居的，是吧？”他晃着身子走进来，那两个小年轻也跟着挤了进来，大剌剌地往展示架上一靠。
“帮忙？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裘倩气得脸都红了。
申南风嘿嘿一笑，也不理她，径直走到我面前，那双三角眼在我脸上扫来扫去，让人很不舒服。“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啊？秦娴的…妹妹？梅盼是吧？听说了听说了！哎呀，秦娴这事儿闹得，真可惜！她那人就是太倔，太较真！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你说是不是？”
他凑近了一点，那股子烟味混着劣质古龙水的味道更冲了。“小梅啊，你看现在这情况，你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你这刚接手，啥也不懂。守着这么个摊子，多累啊？还卖这玩意儿…”他随手拿起旁边一盒我们的丝袜，两根手指捻着布料，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嫌弃表情，“啧，就这？薄得跟纸似的，一股子怪味儿！还卖那么贵？骗鬼呢！”
他把丝袜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了碾，挑衅地看着我：“知道外面现在都叫你们这牌子什么吗？叫‘风油精牌’！哈哈哈！笑死人了！拿风油精糊弄人，当客户都是傻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但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像我姐那样。
申南风看我憋着不说话，更得意了，唾沫星子横飞：“小梅啊，听哥一句劝！趁早把这烂摊子盘给我算了！哥给你个公道价！也省得你在这儿瞎折腾，最后血本无归！你姐欠我的那点…嗯…精神损失费，也一笔勾销！怎么样？够意思吧？”他伸出手，想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那油腻的手。盯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但带着刺骨的冷意：“申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姐的生意，我会替她好好守着。‘云曼’的招牌，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至于你说的什么‘风油精牌’…”我弯腰，捡起地上被他踩过的丝袜盒子，拍了拍灰，直视着他，“客户喜欢，穿着舒服，那就是好东西。总比某些靠嘴皮子和下三滥手段抢生意的强！”
“你！”申南风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三角眼里冒出凶光，“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硬！不识抬举是吧？行！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守！靠这堆破烂玩意儿？”他恶狠狠地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丝袜，“我告诉你，不出一个月，我让你这‘云曼’关门大吉！咱们走着瞧！”他撂下狠话，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那两个跟班，摔门而去。
“砰！”一声巨响，震得玻璃都在嗡嗡响。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裘倩吓得小脸煞白，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盼盼姐…你…你刚才太帅了！但是…我们怎么办啊？申南风那混蛋说到做到的！他肯定会使坏！”
我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刚才怼人一时爽，怼完火葬场。看着满屋子堆积的丝袜，还有手里这瓶沉甸甸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祖传秘方”——风油精，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接手姐姐的“丝袜帝国”？靠风油精兑水？还要面对申南风那种流氓？这简直是地狱开局！
“倩倩，”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和茫然，“咱们…先清点库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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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焦头烂额。白天在“云曼”当光杆司令（裘倩负责客服和仓库，我基本啥都得干），晚上还要回出租屋加班处理之前公司的交接（没错，我辞职了，为了这该死的“家族事业”）。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清点库存的结果让我心凉了半截。成品丝袜堆积如山，仓库都快塞爆了。原料倒是没多少，主要是丝袜半成品和…好几大箱风油精！看着那一片绿色，我脑仁都疼。
更糟心的是申南风。这家伙果然没闲着。
先是老客户那边出了幺蛾子。几个长期订货的美容院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表示要减少订单甚至暂停合作，理由五花八门：“最近生意不好”、“顾客反馈说味道有点冲”、“想试试别家的新品”。傻子都听得出来，背后是谁在捣鬼。
接着是线上店铺。我们的网店突然涌进一大堆恶意差评，内容如出一辙：
||“垃圾！一股风油精味！熏死人了！”
||“穿了半天就抽丝！质量差到爆！”
||“骗子公司！老板都进局子了，大家别上当！”
||“隔壁‘魅影’的丝袜又便宜又好，甩这家十八条街！”
裘倩气得在电脑前直拍桌子：“胡说八道！我们的丝袜哪有那么容易抽丝！还有这风油精味…我们晾干后明明很淡很清爽的！绝对是申南风雇的水军！”
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更沉了。恶意差评对网店的杀伤力是致命的，尤其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的销量肉眼可见地往下掉，从每天几十单，跌到个位数，再到…好几天挂零。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下午，我和裘倩正对着零星的订单发愁，工商的人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
“你好，我们是市场监管局的。接到消费者投诉，反映你们这里销售的丝袜涉嫌虚假宣传和非法添加不明成分。请配合检查，出示一下营业执照、产品质检报告、以及你们宣传的所谓‘祖传秘方’的相关备案和许可证明。”
裘倩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紧张地看向我。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营业执照？有。质检报告？普通的丝袜质检倒是有。但是…“祖传秘方”？备案？许可？风油精兑水需要什么许可？！
我强装镇定，把能找到的文件都找了出来。工商的人仔细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宣传的‘滋养肌肤’、‘焕发光彩’的功效，有相关的检测报告或者功效认证吗？还有这个‘秘方’，到底是什么成分？有没有添加违禁物质？备案在哪里？”领头的那个工作人员敲着我们的宣传册，语气严厉。
“这个…秘方…是我们老板…嗯…祖传的…”我硬着头皮解释，感觉舌头都在打结，“主要是…是草本精华…具有清凉舒爽的作用…至于功效认证…我们…我们主要是客户口碑…”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心虚。
“口碑不能代替科学依据！”工作人员打断我，拿起一盒我们的丝袜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气味…很特殊。我们需要抽样带回检测。另外，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请你们立刻下架所有涉及‘祖传秘方’、‘滋养焕彩’等夸大功效的宣传！同时，在店铺显著位置张贴告示，说明情况，等待处理结果！”
他们抽了几盒样品，开了一张检查通知书，走了。留下我和裘倩面面相觑，办公室里一片愁云惨雾。
“完了完了…盼盼姐…这下真的完了…”裘倩哭丧着脸，“肯定是申南风搞的鬼！他举报的！现在怎么办？宣传不让搞，秘方又…要是检测出风油精…会不会被罚死啊？”
我跌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看着桌上那瓶刺眼的绿色风油精，再想想申南风那张得意的脸，一股巨大的委屈、愤怒和不甘涌了上来。
我姐把这个摊子交给我，难道就这么砸在我手里？靠风油精兑水发家致富？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可是…就这么认输？让申南风那种人渣得逞？我不甘心！凭什么！
“倩倩，”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宣传不让搞功效？行！那咱们就不搞！祖传秘方？咱也不提了！”
“啊？那…那我们卖什么？”裘倩懵了。
我拿起一盒丝袜，用力捏着盒子，指关节发白。脑子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被那风油精味儿熏开了一样，越来越清晰。
“卖什么？”我盯着盒子，眼神发亮，“卖‘实在’！卖‘抗造’！卖他申南风想都想不到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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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商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虽然宣传被限制，但至少没被直接查封。申南风大概以为我们死定了，消停了几天。我和裘倩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忙活起来。
“倩倩，把网上所有夸大功效的宣传语，全部撤掉！改成最朴实的描述！”我指挥着，“就写：基础款丝袜，轻薄透气，带点凉感。”
“啊？这…这能行吗？一点吸引力都没了。”裘倩有点犹豫。
“听我的！另外，给我找几部旧手机，支架，补光灯！”我撸起袖子，“咱们开直播！”
“直播？卖丝袜？”裘倩眼睛瞪得溜圆，“盼盼姐，这…这有人看吗？”
“没人看就创造人看！”我咬着牙，“按我说的做！”
我们的直播间，名字就叫“实在姐的丝袜摊子”。背景极其简陋，就是办公室那排展示架。我，梅盼，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素面朝天（连口红都没涂），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往镜头前一坐。
开播第一天，直播间人数：个位数。稀稀拉拉飘过几条弹幕：
||“卖丝袜的？主播自己都不穿？”
||“这背景也太寒酸了吧？”
||“云曼？是不是之前那个被投诉虚假宣传的？”
我看着这些评论，心里在滴血，但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梅盼！新手上路，卖点实在货！今天给大家展示的，是我们家最基础款的丝袜！不吹功效，就说点实在话！”
我拿起一盒丝袜，拆开包装，把丝袜扯出来，对着镜头用力抻了抻：“大家看，这弹性！使劲拉也不容易变形！料子摸着还行，不扎手。”我又把丝袜凑到镜头前，“闻闻？有点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凉味儿，夏天穿挺舒服，不黏腿。实话实说，这就是普通丝袜加了点凉感因子，不是什么神仙水！价格嘛，现在搞活动，比之前便宜一大截，就图个实惠！”
我的直播风格，跟那些滤镜开到模糊、声音嗲出天际的网红主播截然不同。我语速快，不废话，还有点手忙脚乱，时不时还因为太用力扯丝袜差点把自己带倒。但这种笨拙的“实在感”，反而吸引了一些好奇的路人。
弹幕渐渐多了点：
||“主播实在人！不像有些店吹得天花乱坠。”
||“价格确实便宜不少，之前卖太贵了。”
||“凉感是真的吗？夏天穿丝袜最怕闷了！”
“凉感绝对有！”我立刻拿起一瓶矿泉水，又拿出一个小喷壶（里面当然是稀释过的风油精水），往一小块丝袜布片上喷了点，然后递给镜头看，“看！喷了之后，你再摸摸？”当然，观众摸不到，但我自己摸着那凉飕飕的感觉，表情很真实。
“但是注意啊！”我赶紧补充，“这个喷剂是我们自己调配的，主要就是增加清凉感和一点点驱蚊效果，不是什么护肤神水！大家理性购买！丝袜本身质量过关，穿个一季没问题，别指望穿十年八年！”
这种近乎自黑的坦诚，反而让一些人觉得可信。订单开始有了零星的起色。虽然不多，但总比零蛋强。
这天，我正在直播，卖力地展示一款加厚款秋冬丝袜的韧性，突然，直播间涌进来一大群人。弹幕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哟！骗子店还敢开直播？”
||“老板都进去了，东西能好吗？”
||“风油精牌丝袜！穿烂脚！”
||“大家别上当！隔壁‘魅影’才是良心好货！价格便宜质量好！”
||“主播长得就一副骗子样！”
一看这整齐划一的节奏和熟悉的抹黑话术，不用想，又是申南风搞的鬼！裘倩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我心头火起，但看着那些恶意刷屏，反而冷静下来。硬刚只会让直播间被封。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更大的笑容，声音拔高：“哎哟！感谢各位新来的朋友捧场啊！节奏带得飞起！辛苦了辛苦了！你们老板申南风今天给你们加鸡腿没？”
这话一出，弹幕停顿了一秒。显然，水军也没想到我这么直接点破。
我拿起一双我们最普通的黑色丝袜，对着镜头晃了晃：“说我们是风油精牌？行！我认！我们这丝袜，确实加了点‘秘制凉感因子’！味道是特别点！但说我们质量差？穿烂脚？我不认！”
我目光扫过那些恶评ID，冷笑一声：“有些人啊，自己的货薄得跟纸似的，一勾就破，一拉就断，还好意思说别人？敢不敢拿真东西出来遛遛？”
这时，一个顶着“魅影-风哥”ID的人跳了出来，发了个极其嚣张的弹幕：“吹牛逼谁不会？有本事证明啊？就你们这破丝袜，能防滑吗？啊？敢不敢试试？”
“防滑？”我愣了一下。丝袜跟防滑有啥关系？
“魅影-风哥”继续带节奏：“连防滑都做不到，算什么好丝袜？垃圾！大家看看，她怂了！不敢试！”
弹幕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着起哄：
||“对啊！试一个！”
||“证明一下啊主播！”
||“不敢试就是心里有鬼！”
裘倩在旁边急得快哭了：“盼盼姐！别理他们！他们是故意激你的！丝袜怎么防滑啊！”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魅影-风哥”ID，再看看那些被煽动起来的弹幕，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证明？防滑？行！老娘证明给你们看！一个极其离谱、极其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
“试？好啊！”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震得麦克风都嗡嗡响，“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抗造’！什么叫‘云曼’品质！”
在裘倩惊恐的目光和直播间瞬间暴涨的人气中（看热闹的来了），我一把抓起展示架上那双最厚实的、加绒的深棕色秋冬款丝袜。这袜子厚实得跟秋裤似的，弹性也最好。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做出了一个让整个直播间、乃至后来整个网络都为之震惊的动作——
我双手撑开那双厚实的丝袜袜筒，深吸一口气，猛地往自己头上一套！动作快准狠，丝袜瞬间包裹住了我的整个脑袋！眼睛的位置刚好透过丝袜的网眼，鼻子和嘴巴被勒得有点变形，整张脸在肉色丝袜的包裹下显得滑稽又悲壮。
“噗…”弹幕瞬间停滞了一秒，然后彻底疯了：
||“卧槽！！！！主播在干嘛？！！”
||“套头？？？？？？”
||“哈哈哈哈哈哈！丝袜套头侠诞生了！”
||“这什么神操作？！”
||“防滑测试？用头？？？”
裘倩在旁边吓得尖叫：“盼盼姐！你疯啦！快摘下来！”
我没理她，顶着丝袜头套，瓮声瓮气地对着镜头大吼：“看好了！不是要防滑吗？今天就用最实在的方式给你们测！”
说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猛地一低头，铆足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旁边那堵结结实实的、刷着白灰的办公室墙壁，狠狠地撞了过去！
“咚——！！！”
一声沉闷又巨大的撞击声，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我的额头隔着厚厚的丝袜撞在墙上，一阵发麻，但…不疼！真的不疼！那厚实的丝袜起到了绝佳的缓冲作用！
我猛地抬起头（动作有点猛，丝袜差点滑下来），指着自己丝袜包裹的额头，对着镜头，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被勒的）而嘶哑颤抖：“看！看清楚了没？！没破！没流血！丝袜好好的！墙皮都让我磕掉一块！就问你们！防！不！防！滑？！”
整个直播间，死寂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弹幕像火山一样彻底喷发了！
||“我勒个大草！！！！！！！！！”
||“真·铁头功+丝袜护体？？？”
||“墙皮真的掉了！主播头是铁做的吗？！”
||“防滑！太他妈防滑了！头槌认证！”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笑到邻居报警！”
||“这主播是个狼灭啊！比狠人还多一点！”
||“下单了！就冲这狠劲儿！这丝袜我穿定了！”
||“录屏了录屏了！年度沙雕…不！年度硬核带货名场面！”
||“隔壁申南风敢让他家丝袜套头撞墙吗？不敢吧？垃圾！”
“魅影-风哥”的ID早就灰溜溜地消失了。
我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看着那火箭般飙升的观看人数（瞬间破了十万），看着后台订单提示音像爆豆子一样“叮叮叮”响成一片，整个人还有点懵。额头隔着丝袜传来一阵阵麻木感，提醒我刚才干了件多么离谱的事。
裘倩冲过来，手忙脚乱地帮我扯头上的丝袜，声音带着哭腔和抑制不住的狂笑：“盼盼姐！你…你没事吧？我的天哪！订单！订单炸了！服务器要撑不住了！”
我好不容易把丝袜从头上扒拉下来，头发乱得像鸡窝，额头红了一块，但没破皮。我喘着粗气，看着屏幕上还在疯狂刷新的“666”和“下单”，再看看旁边电脑后台那不断跳动的、令人眩晕的销售数字，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我好像…玩脱了？但也好像…成了？
“倩倩！”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抖，“快！上链接！所有库存！上！另外，打电话给工厂！加急！有多少原料做多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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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袜套头撞墙测防滑”的直播录屏片段，像病毒一样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一夜之间，“云曼丝袜”和“硬核防滑姐”成了热搜关键词。网友们给我P了各种图：有给我头上P安全帽的，有P成超级英雄的，最离谱的是P了个橄榄球头盔，配文“最强防护，源自云曼”。
流量就是金钱。我们的网店彻底爆了。
之前积压的库存，一天之内被扫光！工厂那边三班倒机器都快冒烟了，新生产的丝袜还是供不应求。裘倩接电话接到嗓子冒烟，客服消息多到根本回不过来。
“盼盼姐！又断货了！工厂说原料也快跟不上了！”
“盼盼姐！XX大网红想带货，问我们能不能给个专属链接！”
“盼盼姐！电视台的采访！约明天下午！”
我忙得脚不沾地，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特别是想到申南风那张气歪了的脸，做梦都能笑醒。
这天，我正和裘倩商量扩大生产线的事，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声音很正常。
“请进。”我头也没抬。
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内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手里拿着一张名片，走到我桌前，声音温和有力：“梅盼女士？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毕昊天，‘天风资本’的投资经理。”
投资经理？我愣住了，示意他坐下。
毕昊天递过名片，开门见山：“梅女士，您的‘云曼’品牌最近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您本人的营销方式…也极具创新性。我们资本方非常看好‘云曼’的潜力，尤其是你们产品独特的‘防滑’特性所展现出的品质和…嗯…戏剧性话题度。我们希望能和您深入谈谈投资合作的可能性，助力‘云曼’更快地走向全国乃至国际市场。”
投资？合作？走向国际？这信息量有点大。我看着毕昊天那张英俊又透着精明的脸，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天上掉馅饼？资本收割？还是…又一个申南风？
“毕先生，感谢您的青睐。”我谨慎地开口，“不过，我们‘云曼’现在规模还小，而且…我们的产品其实很基础，就是普通的丝袜，并没有宣传什么神奇功效。之前的‘防滑’事件…纯属意外。”
毕昊天微微一笑，眼神锐利：“梅女士很坦诚。但在我看来，恰恰是这份‘意外’和您展现出的‘实在’、‘敢拼’特质，构成了‘云曼’最核心的品牌价值。消费者厌倦了虚假的包装，渴望真实和接地气。您抓住了这一点。资本看重的是未来，是可能性。我们有专业的团队，可以帮助‘云曼’规范化、品牌化，把‘实在’和‘抗造’的理念做到极致。”
他的话很有诱惑力。有了资本，扩大规模，建立品牌，彻底碾压申南风…想想就热血沸腾。但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我：姐姐的生意，本质还是那瓶风油精兑水。这能经得起资本的审视和市场的放大吗？
我正犹豫着怎么回答，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看守所！我心头一跳，示意毕昊天稍等，赶紧走到一边接通。
“喂？小盼？”电话那头传来我姐秦娴熟悉的大嗓门，但听起来有点蔫，“我…我过两天就能出来了！表现好，减了点刑期！那个…家里…生意…咋样了？”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浓浓的心虚和担忧。
我握着手机，看着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样品、忙碌的裘倩、还有沙发上那位气度不凡的投资人，再想想仓库里那几大箱风油精，感觉这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梦。
“姐，”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带着点戏剧性，“生意…好！好得不得了！订单排到明年了！就是吧…”
“就是啥？”我姐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我压低声音，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就是…你那个祖传秘方，风油精兑水的事儿…可能…大概…瞒不住了。而且，姐，我好像…一不小心，把咱家丝袜，搞成网红爆款了。现在还有个投资人坐我办公室里，要给我钱让我做大做强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十秒钟，才传来我姐秦娴一声变了调的、充满震惊和茫然的尖叫：
“啥？！风油精…不是，秘方…网红？投资人？！梅盼！我让你低调点帮我看着摊子，没让你当‘丝袜侠’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