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秋收是件挺麻烦的事情,因为同时种的苞谷和黄豆,先要扳苞谷再挖杆,还要割豆子、剥苞谷壳、剥苞谷粒、打黄豆、晒粮食、种地……头绪繁多,不如麦忙,虽然天气热,但是只要是麦熟了,说声割,一晌就能腾空一块地……
“轰隆隆”,一天,当我经过村庄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很大的车响声,回头一看,一台旋耕机正从我身边开过,我这才意识到:现在人们秋收可以使用机器了,往年只见过夏忙的联合收割机和播种机,怪不得昨天还看到一台收苞谷的机子呢,当时我还心想:这可是我在新疆同学的朋友圈见过的呀!没想到现在我们身边收苞谷也能用到了。
看着沿路的好几户人家,门前都晾晒着苞谷穗子、苞谷叶和新剥的苞谷颗……还看见一家主人正在用苞谷机子剥苞谷呢,快的很,一根苞谷棒子刚放进去,苞谷粒随即就出来了,简直太快太方便了,我真想过去看一哈,因为完全不是我小时候用的那种手摇的剥苞谷机,但是害怕人家笑我少见多怪,就远远的瞟了一眼,匆匆忙忙赶路了……一夜之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家家户户门前都是一地黄橙橙的苞谷粒,似金子一般铺在门前的水泥地上,路中间晾晒着剥下来的苞谷壳,台阶上是苞谷芯子和没有剥的苞谷穗,有的围成一圈,有的垒的高高的。原来是苞谷熟了,今年秋季一直多是阴雨天,农民干着急进不了地,难得有像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农家都在抢收抢晒呢。
瞧这些,你还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农具了,还记得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吗?铁叉:挑苞谷壳翻晒用的,有的是木叉;木推耙:搅苞谷的专用工具,反面可以在收苞谷时推苞谷,也有的是两面的,也可以搅麦呢。记得铁耙子吗?那可是种地耙地用的哦!有的人家门前堆放着机器剥过的苞谷芯子,红的白的,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家剥苞谷的情景……
小时候,每到秋收,妈总爱说:还不如夏忙好,虽然热,但是只有麦一样,场里好放;而当时秋收是苞谷和黄豆两样庄稼,收苞谷全是力气活,全凭手扳,肩担,最后还要挖杆。也有人图快,先用镰刀把苞谷杆删到,把苞谷杆先拿回家,再用撅头挖苞谷根,这样地里显得空间大,做活也宽敞,但是有一个安全隐患,有人挖杆后退时,看不清根把脚穿伤的,因为本身豆子根就容易伤到人,一是因为在地里干活,都穿的旧衣服鞋或者说烂烂鞋(其实平时穿的也好不到哪去,大部分人都穷),二是豆子根有的割的高,一不小心就出事了,很少有连根拔的,而苞谷根比豆子根对人的伤害更大。我家小部分地可以用架子车拉回家,但是要把扳下来的苞谷装在蛇皮袋子,或者用一对大笼装满,再拿水担担到架子车上,才能用架子车拉回来。
记忆最深的是:原来农业社是大包干时,大队的苞谷扳回来统一倒在大场上,各家各户人到晚上去大场里剥苞谷壳,记工分,我们家只有妈妈和奶奶两个女工分,我们年龄小不算工分,所以分的粮食老是接不上吃。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产到户,我们分的地也不多,但是吃饭的嘴多啊!于是能吃上黑馍就是很幸福的了……
而说起剥苞谷,最令我难忘的是我下巴的一道伤疤,妈总说那时候还是在大队场上集体剥苞谷呢,妈让我看场里有人担苞谷回来倒了就给婆和她占位子,好早点叫她们剥苞谷,也能多剥些,因为那时候都是按工分记的,大人忙着剥苞谷壳,我们小孩给大人把苞谷往跟前送,再把剥下来的苞谷壳抱到另一个地方,这样大人们就可以节省时间多剥些,而这时也是男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一个个在苞谷壳里滚过来滚过去,互相追逐嬉戏,还有的挑拣苞谷胡须,因为可以用它辫成长长的辫子,你想起来它是干啥用的么?对了,就是给吃烟的老人当点烟用的,我外公就用它点烟,可能因为穷吧!爸爸他们一帮子年轻人是不吃烟的,而外公的烟也是自己在地边角旮旯种的那种汗烟草叶子,秋天晾晒干了卷起来抽的那种,一股子呛人的甚至于臭哄哄的味道……
话说我看到大场里倒了许多苞谷,就急匆匆跑回家,俩个胳膊底下各夹了一个小板凳向场里跑,当时年龄就2、3岁吧!走路也不太稳,农村的土路高低不平,又疙疙瘩瘩的,就被大柿子树下的石头绊倒了,板凳腿裂开了,铁钉子划破了我下巴,大人们手忙脚乱的把吓哭的我送到医院,当时公社医院就在我家附近一墙之隔,后来每次听婆和妈她们说起这事总是夸我:下巴流了那么多血,缝了3针我都忍住没大声哭,那时候也没有麻药,却一直问她,咱屋占上苞谷没。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平时是最怕疼的,每次打防疫针都哭的稀里哗啦的……直到现在我都半信半疑,我为啥当时不那么疼?也许是疼的麻木了,只是这一道子伤疤如今依然清晰可见,我也曾笑着打趣说:这是我勤快娃的象征,也是过去苦日子给我留的纪念!
现如今看着农家人用小机器剥苞谷穗,人们只需要把苞谷两头个别的颗粒剥下来就行,几分钟功夫就剥出一大片来,哪像我们那时候,熬夜剥几个小时。先要一人拿锥子椎,得小心翼翼,以防椎伤手,其他人拿手剥,等剥第二个时,会用苞谷芯子的可以借助苞谷芯子,这样手就不会太疼了。而椎苞谷一般都是妈,她视力好心又细(那时候为了省电灯光暗),哥和奶会用苞谷芯子剥省劲气,我不会用,也可能手小拿不得劲,就用手慢慢剥,一家人边看电视边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慢了。后来大妈家用了手摇的苞谷机子,周围几家子轮流借着用,往往是谁家先借去,早早剥够第二天晾晒的苞谷就有下一家等着呢,由于那时候都是用席晾晒,场里铺的黄豆,房前屋后都是土路,因此每晚剥2、3席晒的就差不多了(有人就没有那么多席可用,而苞谷不像豆子,可以晒在土地上),而且要晒几个太阳才收起来呢,所以,每晚增加剥一点够晒就行了,这苞谷有人一直要剥到下雪天呢。当然最先剥的都是零头,大部分都两两绑起来或者辫起来架上的。因此,每当说起剥苞谷,我眼前就会浮现小时候我们一家子围在一起的情景……
亲们记不记得苞谷叶的作用,妈妈们用它做编织品门帘呢,据说当时是出口的,所以剥苞谷壳时,要把最里层颜色白白的几片丢下来,放在另一个笼里晾晒干,等到用的时候,妈先把干叶子淑水,10几分钟后给大翁底下点些雄黄,再把已经变软的叶子放进去,盖好塑料纸,压上盖子,24小时后,那叶子又白又软,撕下一缕缕纺成绳子,再根据收编制品人领到的活计任务,做各种各样的编织品,以门帘最多,长的短的,纯白的,花花的(红白相间),有的是手工辫子做的门档,有的是拉光线串的,有的是用螺丝钉上在木头门档上的,所以最后一个要连在一起的……那时候,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这个,完全是靠自己的力气勤劳致富,男的女的都不同程度的参与其中,纺绳子的、缠门帘的、编辫子的……当然也有人这些活都会干,而我在周日(周六半天)要是给妈妈帮忙纺一天绳子,哥帮忙缠门帘,她就可以多交一个任务,而几个星期后,我们家就会多那么几块钱的收入,那可是我们全家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妈妈心细,每次交的活几乎不用返工,偶尔我去帮忙交活时,人家一看名字就大加赞扬,直接扔在里面,立马就把票开给我了,笑着说:你的保证没问题能交上……
现如今,早就没人做这些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只留下一些年老体迈的和上学的孩子,正所谓“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这是社会现象。现在秋收的时候年轻人也不一定愿意请假回家,总是说划不来种庄稼了,有的地用机器能收种,可是我们老家哪里大部分地还是要靠肩挑手担的,的确很辛苦,但是大家都说,这已经好多了,不是所有地都这样,而且现在口粮地少,用不了几天就结束了,不像我们小时候,学校得放2个星期忙假呢,如果遇上阴雨天还得继续放假,因为家家都有地种呢。
这正是:
机器轰隆响,秋收轻松忙。
农业现代化,门前晾晒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