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说的,是过去的事。
曹子建在以洛神为名义的赋里的仓皇,阮嗣宗夜中不能寐的杂乱思绪,陶渊明“行云逝而无语,时奄冉而就过”的悲哀,谢宣城“酌酒赋新诗”般不能企及的梦,李太白隐于苍茫明月和烂漫桃花之下的天真,魏武帝进退两难、沉吟不决的心事......
好的故事,会震出我们心底早已被忽视的情感:孤独、失望、遗憾、深情、困惑、苦闷......你会看到一代代伟大深邃的心灵,是怎样在人世跌宕。你会了解诗书典籍中的那些君子,是怎样历经人生困顿。
司马迁言: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一句话道尽了那些浮现在一代代人心里的诗词曲赋存在的意义。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对人生总有各种伟大的期许——想成为的人,想做成的事。少年人的天地清明,一个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鱼归海,水归川,存于世间的意义如光的路径般心无旁骛。
后来,随着岁月流逝,人逐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裹挟,既定的路开始偏离,变得如九曲黄河一样迂回。初时的志向都败在了不能撼动的尘俗和妄想去撼动的苦苦挣扎里,成了一个尴尬的笑话。
走到最后,发现原先的自己,竟然是隔了那么远的陌生人,心中想必五味杂陈。向着最初归去,还是就着脚下的路远走,此时都是苦涩的话题。
人的一生,是一个需要被一点点安顿再安顿的过程。古今大抵如是。
古人们看到了自己心中最深的困惑,就像你的、我的,他们用最贴切的话把它说了出来:
风卷云舒,草木荣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都滚滚而来。月朗星稀,蛙声蝉鸣,东篱菊花,山气日夕,也随酒入诗。
落笔的那一刻,一个健全、安稳和值得托付的世界得以构建。
那里有他们在人生的暗夜里引星光做成的篝火,供我们取暖;也有他们在黑暗的甬道里栽种的一畦花草,借幽香引我们向前。或者是一杯清茶,一个笑话——藏在字里行间、尺素卷轴中,等待着我们。
那是一个曾完整存在过的清明世界,亦或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后的开阔所在。你我都知道:那也是我们最终的去处。
呼唤他们出来,实在是一件太郑重的事。但除了怀着一腔欢喜,发一句“你也在这里吗”的低语,好像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那就当老友归来。安得促席,说彼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