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农,字寿门,又字司农、吉金,号冬心先生、粥饭僧等,浙江仁和人。他是清代著名画家,为扬州八怪的核心人物。金农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有诗才,为当时的文士们所器重。在“学而优则仕”的普遍观念下,仕途自然是一般读书人的首选,金农也不例外。
读书人的仕途门径不外乎参加科举考试和走权贵门路或者说“入幕”两种形式。金农选择的是后者。他21岁时去苏州,做了翰林院戍吉士何焯的入室弟子。何焯在当时是炙手可热的知识界名士,为皇室器重,丁忧在家。
丁忧是中国封建社会传统的道德礼仪制度。根据儒家传统的孝道观念,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为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孝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那一时期,金农从何氏学得金石碑版之学,这是最大的收获。
但是不久,金农大病一场,加上何焯后来因皇室内部斗争而受牵连下狱,这对金农的理想追求,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过,中年的金农还在四处结交名流学者,为仕途而奔波。乾隆元年,50岁的金农被推荐赴京应博学鸿辞试。虽然没有选中,但这也是很高的荣誉,使他久久不能忘怀。
晚年时,金农完全放弃了仕途,寄居扬州,鬻艺为生。他在扬州不仅出售自己的字画,还售砚卖灯,出让自己收藏的文物。他与中间人讨价还价,有时还会碰到隔壁或催账讨债的尴尬。袁枚的《随园诗话》里曾记载过这类事件。
金农托袁枚卖灯,袁枚回信道:“先生笔墨,遗世独立,付烛奴以光明上,真奇宝也。奈金陵人但知食鸭肫耳,白白昭昭,尚不知画为何物,况长夜之悠悠呼”。袁枚的回信不仅黑了一把南京人的嗜吃,更说出了金农作品在南京不太好卖的实况。此外,金农还曾给方密庵写信,指责买画人拿了画不给钱,只好要求中间人垫付。
金农靠出售字画,每年收入在千金以上。袁枚写到其日常生活时说:“忽供鸡谈,忽歌狗曲。或养灵龟,或笼蟋蟀。挥甘始之金,餐李预之玉,识齐桓公之尊,蓄童汪錡之仆。”喝盐商的酒,用他们的银子,当他们的座上宾,可谓快活似神仙。
金农的潇洒,在扬州八怪之中可谓无人能敌。他畜犬养鹤,为狗丧写哭狗奇文《瘗狗铭》;与鹤同眠同舞,又玩龟斗虫,为所养的绿毛之龟作《神龟篇》,再雇个把艺仆陪伴侍候左右,真乃洒脱之至也。甚至当他赴京参加鸿学博辞的考试时,金农还带上了一只洋种小狗!
关于金农的诗才,有一则故事可以说明:“钱塘金寿门客扬州,诸盐商慕其名竞相延致。一日有某商宴客平山堂,金首座。席间以古人诗句飞红为觞政,次至某商,苦思未得,众客将议罚。商曰:得之矣,柳絮飞来片片红。一座哗然,笑其杜撰。金农独曰:此元人咏平山堂诗也,引用綦切。
众人听罢,纷纷请金农说出全篇。金农吟诵道: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反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于是,那位商人因此解围,并与众人一起大赞金农的博学强识。于是,在扬州的整个盐商圈子中,金农始终都是座上客。
袁枚对金农的艺术成就作了如此评价:嗜古得其三昧,观书能穷八路。画之妙,可以上写天尊;诗之清,可以声裂孤竹。金农先是以诗词出名,书画在其次,但对后世影响最为深广的还是他的书法,尤其是他50岁以后的“漆书”。
他的“漆书”是一种横划粗长,竖划细短的新隶体,从《天发神谶碑》、《国山碑》、《谷朗碑》中蜕化而来,得益于金石碑版的学养,倾向于含蓄稚拙。
金农交友广泛,上至名门公卿、富豪巨贾,下至卖浆引车的贫民百姓,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他交友还有一种怪脾气——瞧不起的人,不但话不投机半句多,而且报之以白眼,更别想求得他的诗文字画。
对要好的朋友,金农却从不以穷富贵贱取人。难怪好友全祖望称他为"畸士"了。但是,金农后来的收入也颇可观了,晚年却穷困潦倒,弄得四壁皆空,无钱入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