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渐行渐远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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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几乎现在每一个回老家过年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感觉。

我老家是在鄂东北遥远的大别山里。记得我小时候,过年还是一件非常隆重且盛大的节日。

那时候虽然物质极度匮乏,但是过年的节日气氛却是非常好。“腊八之后就是年”,家里腊月二十几就开始办“发财年”了。那个时候我还小,打年货、办发财年都是爸妈长辈们的事,我们小孩子只用负责玩耍就好。

腊月二十几的,学校早已放假,所以我们小孩子有的是时间在一起玩。那个时候大家普遍家里都穷,几乎很少有人家里去县里或市里买房。我们村里的同学一放寒假就聚在了一起,买鞭炮、放野火、去塘里捞鱼等等。

一、花炮

因为好玩的鞭炮只会在过年售卖,过年了大家外出打工的都回了,荷包都鼓了所以有闲钱给自家孩子去买这些玩的。卖给我们小孩玩的鞭炮我们那里统称为花炮,有烟花棒、擦炮、冲天炮等,等我们后来大点慢慢的有鱼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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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中长方体盒子里装的就是冲天炮,最中间的椎体是鱼雷,最后边的小管状体是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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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棒大概是一种现在被称为“仙女棒”的东西,可能与它玩法和外观有些不一样,因为好多年没见也没玩了不太记得现在还有没有卖的。

擦炮有的是会爆炸的,有的是只是原地快速旋转发出火光的。

冲天炮分为手持的小礼花和插在地上或石头缝里的那种点燃就“吱”的一声飞上天炸响的那种。

鱼雷可能很多地方都有,它威力异常大。将它点燃丢入池塘或小河中,爆炸之后水会炸起近一米来高,如果运气好能炸翻几条鱼浮到水面上。因为他炸起来像地雷一样威力大,然后又多是用来炸鱼的,所以我们都管它叫“鱼雷”。

那时候一般过年那天我都跟着爸妈去村里小商店买年货,然后顺便买回了各类我想玩的花炮。我那时候玩得多的是擦炮和冲天炮,因为擦炮点着了过几秒钟才会爆炸,比较安全,这是我们大多数孩子必买的玩物。

我们用它来打炮仗,在雪地里炸雪球,在山林子里炸开听响声,更好玩的是总有些捣蛋鬼远远看到你来了,偷偷点燃了擦炮丢在你经过的路旁边的瓦缝或破水缸里。等你一走进,突然“砰”的一声,将毫无防备的你吓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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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那时候有个玩伴叫“江子”,他特别调皮,平时总爱捣蛋惹事,因为他家庭条件都比我们好,所以他每年过年买的鞭炮也要比我们多得多。

有这么一件趣事。我三婶家背后是一条斜坡路,站在她家后面的路上跟她家屋顶差不多水平高。江子有一次大过年的,在村里商店买鞭炮回来,经过三婶家后面那条路。他把擦炮点燃后,用弹弓将擦炮射进了三婶家的烟囱里。由于擦炮爆炸是有好几秒延时的,所以点燃了的擦炮就顺着烟囱滑进了我三婶的灶膛中。当时坐在灶膛旁生火的三婶被灶膛里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巨』响,吓得凳子都坐翻了......

他这孩子就是熊啊,家里平常过于溺爱,所以他啥事儿都敢干。后来还是其他路过的人看到了“江子”当时干的“好事”,告诉了我三姑这事的谜团才解开。

二、野火

在乡下,一到冬天百草肃杀。为了来年能种出更好的庄稼,大人们都会在田埂上、鱼塘边、小河旁放野火烧野草。野草烧掉了,既方便来年种植庄稼,又能为庄稼增肥。

燃烧中枯草在华丽的火焰中完成了它生命中的最后一场舞蹈。燃烧殆尽的它变成了黑漆漆一滩草灰,成为了上天免费赐予的肥料。

都说大人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一点也没错。平常看到大人们点火烧野草,我们小孩子也偷偷到处放野火。我们几个一起玩的孩子手里拿着竹竿、树枝,学着当时热播武打片中人物的动作和招式,在火边跳来跳去,一个个觉得自己就是一位武林高手,好像正在“华山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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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武功”没分出个高低,结果差点让火烧到大山上。我们的野火被大风一吹,火势加大我们就控制不了了,还是附近的大人一起过来帮忙打熄野火的......那时候大都家里条件不好,也没钱买多少玩具。所以我们这群熊孩子都是自己这么找乐子,打发了闲暇且漫长的童年时光。

三、打鱼

池塘打鱼是我们家乡那边年前庆祝过年的第一个小高潮。打鱼基本都要挑在天晴的日子,因为冬季池塘一般都会结冰,天晴出太阳会把塘里的冰块都晒化,方便撒网捕鱼。另外天晴太阳晒起来暖和,偶尔需要赤脚下水去捡漏网的鱼也没有那么冰冷刺骨了。

我们小孩子其实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是但凡有哪家打鱼,我们总能捞到准确消息,然后不请自到跑去现场“帮忙”。

塘边一群人,既有养鱼的打鱼的,又有买鱼或是看热闹的。大人们在岸上、水里、泥中忙上忙下,我们调皮的熊孩子也跟在屁股后面跑上跑下。大人们在忙着撒网,我们除了看他们的热闹之外,有时还会参与其中。

他们在岸上用网捞大鱼,我们则卷起裤腿用手去泥巴里摸小鱼,全然不顾冰冷刺骨的泥和水,更不怕被泥里的玻璃石砾割破脚趾或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给咬到。想想那时候的孩子可真熊啊,换做现在的孩子绝对不敢,家长肯定也不让。

我印象中打鱼的步骤,大概是先放干池塘里大部分的水,然后把池塘里平时丢入的大树枝和插进去的竹竿(大树枝和竹竿都是防止别人晚上偷鱼用的)都理出来,最后由两个人一人拉着渔网的一端站在岸对面的一头平行走向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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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走一趟就是一网,几趟下来大部分符合个头大小的鱼就被捞到岸上的水桶中了,然后个头过小的鱼种又被重新放回到了池塘中。

四、打糍粑

小时候过年的第二个小高潮是打糍粑,这个肯定有很多地方都盛行。那个时候每家每户过年都要参与这个活动,通常都是几家合在一起打。届时每家出一个年壮的劳力,因为打糍粑需要很大手劲,妇女不适合这个事情。

我家因为我爸常年在外打工,经常是腊月二十八二十九才回来。所以我家只能出我妈去帮忙做能做的事情,例如淘米、煮糯米饭、切糍粑等。那年我记得我才读二三年级,打糍粑活动是约在五伯家做东进行的。那时候我三伯还在世,在打糍粑工作之前,他坐在我五伯家的稻场(家大门外)和我五伯下象棋。因为我过时的爷爷非常喜欢下象棋,我从小看他下棋帮忙摆子耳濡墨染,所以那个时候我才读二三年级,就已经能跟人对下了。

大人打糍粑忙上忙下,我们小孩只是跟着凑热闹,多半只能在旁边看着。甚至调皮的孩子大人在旁边看都不让他看,因为嫌弃他帮倒忙。我没啥事,看到有人下棋就溜走看下象棋去了。

后来不知道我五伯是因为什么别的事忙去了,三伯就让我与他对下。因为我年纪小,他说要让我一边棋子,我信心满满说不用。他见我这样,就摆了个象棋里常用的“炮势”阵法让我破。当时稀里糊涂,不记得怎么就破了他的这个阵法。他当时就惊讶的竖起大拇指,还不断的惊叹说:“这孩子将来不简单,不简单啊”。

受到长者如此夸奖,我高兴极了。穿过快二十年云烟,我现在还依稀记得这种成就感和自豪感。

当时打糍粑的场景好不好玩我记不大清,糍粑好不好吃也影响不深刻,我只记得那天下的象棋是我这辈子最好玩的。那天是个大晴天的午后,金黄的阳光斜射照在我们打好的糍粑上,照在我们椅子打倒摆成的简易象棋桌上,也照在我们每个喜气洋洋,充满了年味的脸上...

五、除夕夜

最后一个高潮,是除夕夜。小时候我家为了凑人齐,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吃年饭的。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吃的,加上过年这天整整一天我妈都在做各种风俗小吃,到年夜饭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吃的喝的都已经摆上了桌。

我们那里吃年夜饭有个习俗——在吃年夜饭之前,要在大门外放很多很响亮的鞭炮,然后赶紧拴上大门,就着鞭炮声我们开吃年饭的。小时候我不懂是为什么,大人们总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风俗,并没有解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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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直到我慢慢长大了,我才知道过年过年,其“年”相传在古代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长期居住在海底,一到除夕便上岸来吃人。人们在除夕这天贴春联、挂灯笼、放鞭炮,还包括吃年饭要拴上门等等,都是为了抵御年兽用的。

那个时候不仅没有玩的,平常连好吃的都没多少。过年有大桌子菜,喜欢吃的菜也比较多,然后爷爷奶奶外婆都会来我家吃团圆饭,人多又热闹。吃完年夜饭一般天还没有完全黑,这时候大人就陪我出去放花炮了。大门两旁的春联都已经贴好,红通通的灯笼也已经挂上了门头。我放了不少白天买的烟花棒和冲天炮,妈妈就喊我回屋里吃做好的红糖芝麻了。

芝麻在锅里炒得刚刚好,捞起来放入红糖,然后用擀面杖轧好半天。被轧开的芝麻迸发出浓香的芝麻味,和红糖的甜味交织在了一起,成了童年时期我最喜欢吃的小吃。或是社会经济的进步和物质的逐渐丰富,我已多年没有吃到妈妈亲手做的红糖芝麻了。

在这之后的节目,便是全家人整整齐齐围坐在火盘旁一起的吃着花生瓜子、糖果饼干观看等待了一整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了。我们90后那代没有多少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了,反而是冯巩、牛群的相声和赵本山、范伟、高秀敏的小品陪伴了我们好几年的除夕夜。

春晚看到一半,一般妈妈会包压岁钱给我。爸爸的压岁钱妈妈也会放在一起包,那时候虽然我家穷钱不多,但是每年压岁钱还是都会有的。

拿了压岁钱,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说,年味已经达到了最高峰了。后面我就拿着红包里的钱跟着爸妈一起边打着扑克斗地主,边看着春晚,一直守岁到凌晨转钟。我一年又一年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欢乐丰富的年味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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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光不再,岁月渐行渐远。但是我还是期望有一天,我家能回老家再办一次我小时候那样的年夜饭,再体验一次渐行渐远的童年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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