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妖怪神仙的年》

人类传说中的“年”是一只可怕的怪物,见过的人也说不清楚它的样貌,只说它破坏力惊人,专挑人们庆祝丰收的夜晚出来吓人。时间给了人们希望,在时光的长河中,放出了一位老人,给人们出了主意,利用燃烧啪啪啪响的竹子将其赶走。火红的火焰预示着来年的丰收,人们逐渐固定在农历的三十过起了年。

我知道师傅“妖怪神仙怎么过年?”的时候不是在我过年的大年三十,而是在我第二个一年级的暑假晚上,我穿着短袖想着,要是过年是在夏天多好,不用那么冷,到处绿油油的,还可以把爆竹扔水里。

我和师傅坐在晒稻谷的水泥地里。天空中,月亮没能出来,挂着漫天繁星,透过黑,隐约可以想象出妈妈说的那条隔离牛郎织女的银河。周围,飞舞着零星的萤火虫,蛐蛐给她们伴奏。氛围里,飘着有刚刚割完的稻香和与师傅在一起的宁静。

我抬着头看着星空,师傅细细述说。世间万事万物,都于规律之下。尘世间,生活着有人,有妖,有仙,有动物,有植物,有大有小,有虚有实,无凡此种种都是造化使然,没有必然,也未必都是偶然。

还记得你问我妖怪神仙是怎么过年的吗?今天我就和你说说,其实妖怪神仙也过年,只是这个年不是时间纬度的年,只是说,也会庆祝团圆。人类的年以月亮的阴晴圆缺为基准,按的农历年一年轮回为限,每年三十初一为年。妖怪神仙不一样,各自有自己的轮回时间体系,分别按其沿袭下来的传承过着自己的年。你也刚听见那只萤火虫在说了吧,它们的年就要开始了。

是的,我就是听到了萤火虫的话才想的,为什么我们年不能在夏天呢?

萤火虫生命周期短,长的有一年,短的只有两三个月,所以它们的年就在现在,这个空气湿润,气温柔和,食物丰富,性趣盎然的夜晚。它们一生就过一次年,因此这个年里包含着极大的责任。就像你爸妈过年要给你买衣服一样,它们需要在过年的时候为种族繁衍。

我知道繁衍这个词,学黄河那一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就是让人类可以生存下去。

有你说的这个意思。它们的繁衍则是一个目的性明确的动词。这个不多说,说了你没到该明白的年龄,这就是它们的年。神仙的年,和萤火虫不同,神仙其实就是人,是人的过去。

师傅说到人的过去的时候望着天空,眼里泛着光。

是人都会逝去,生老病死。逝去的人就成了神仙。但是每一个神仙是不同的,你说的神仙,你爸说的神仙,还有我说的神仙都不同。神仙是一个概词,也是特指。和你说这个真是不合适,不过还是得说。咱换个地说,带你看看天空下的世界。

说着,提起我的左肩膀,飞了起来,我只看过师傅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从来不知道原来师傅会飞。我们越升越高,超过了我家的枇杷树,超过了我家的房子,超过了我家的后山,我看到了萤火虫隐没在黑暗中,我看到晒坪越来越小,我看到外婆家的村子的灯光。我飞起来了,我飘在天空中,像白云,像鸟儿,像我想象中的我。

师傅盘腿坐下,我小心翼翼,东张西望,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师傅继续说,神仙的年没有明确的定义,我理解说的如果按神仙们的开心程度来说,神仙的年一年有两次,一次是清明,另外一次应该是过几天的七月半。

“师傅,可以再高一点吗?我要摘星星。”师傅没有理会我的要求。

他继续说,神仙是过去的人,就是祖先,也完全。当年我师傅也没给我说明白。你就记着,你外公去世了,他就是神仙了。

“我外公才不会去世呢,他身体棒棒的,我还要坐他的自行车呢。”

又有谁希望亲人死去,可这是规律,生老病死。不过死了就成了神仙了,神仙要想过好年,就看后人了。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星星,师傅你看啊”我蹦了起来,抓到一发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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