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章:突生变故
降世接龙境,
生死亦浮沉。
莫道是天意,
万般不由人。
且说神龙帮会头领曹明新接见曹瑞,六年倏忽而过,当年在公园故作巧遇的那位孩童已经长成了如今半大少年,虽仍年纪尚轻,眼神中却有一股桀然之气,似蕴藏偌大勃勃之生命力。
这也是你我命中难割之缘呐,却又逢这乱世……
曹明新心中感怀,压下心中忍耐不住几乎要吐露出口的那一桩事,命人先将曹瑞带下去休息,而葵的肉身再造也需妥善休养,见由瀛领二人去了殿下早预备好的房间安歇,他这才转身进了后殿的八方室。
室内已有人守候。
正是一鸣和刚才在殿上的一众帮中人物。
“一鸣王!!”曹明新扑地便跪。
虽然眼前是一位面貌老朽的陌生人,但于曹明新而言却仍是那个当年救他于水火的恩主,是以他才会无怨追随,誓死效忠,即使一鸣王惨遭暗中毒手,心中仍殚精竭虑,遍寻复活之道。
终于,机缘巧合让一鸣王在现世拥有了灵魂的显像。
——葵曾奉师命赠与曹瑞一个万象宝椟,此物是接龙境地的有名宝贝,以前为一鸣王所拥有,与主人日久渐有通灵之意。后被曹明新用来盛放送与曹瑞的信物吊坠,因曹瑞体内蕴含一鸣王的真魂之珠玉碎片,两者甫一接触便激发宝椟中旧有的主人遗息,加之瀛又用此物救活了那位无辜的路人,椟中遗留的精魂气息因而吸取阳气幻化出人形图影,后与曹瑞一道同行,吸收更多自己生前的魂玉之气,渐渐精神丰盈,加上借宿肉体和回法丹的加持,终于令一鸣王重现当年神力。只是现在的这一具肉身难以支撑回复法力的一鸣王,所以曹明新才会慎而又慎的召集众人为一鸣王换身。
真魂珠玉虽是法力高强者一身精魂炼化的聚合之宝物,可一旦与人体分离,再要融合无异于逆天,而曹明新此时此刻正是要逆天而为之。
“布阵!”
一声沉厚果断的咆哮在宽大的室内回响。
曹明新起身吩咐,一只手掌却落在了他瘦削的肩头,一鸣王道:“明新,你当真要这么做?”
“当然,王。当年我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未来得及助您一臂之力抗衡外魔,致使骷髅大阵将王上的肉身摧毁,我发现上当赶回的时候已然晚矣,但却惊见阵中遗有王的真魂之珠玉,借敌人催使大阵后的片刻疲累将王的魂玉抢在手中。我之所以将骈指重见天日,又创立神龙帮,实为搜寻世间秘技大法,好令王得以复活。属下一片赤诚之心微不足道,王上的复活对于混战不断的接龙之境来说却是天大的幸事。或许王也能看的出属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就让我再最后尽心侍奉您一回吧。”
一鸣王早已被岁月打磨得坚硬的心中早已湿润。
“天元归仪!布阵!!”
随着这声呼喝,室内顿时灯火乍作,彷如白昼。灯光照耀下的众人一个个似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雕像一般的立于当地。
“滴答……叮咚……”
好像是水流的声音,在这一间八方形的偌大室内回响,轻轻脆脆的声音仿佛滴落在每一人的心上。只见地面上隐约开始出现一条萤光,似丝带,似彩虹,似溪水般的流动,飘摇,逐渐在众人脚下画出一个花样繁复的图案。每一个人的脚下所立之处,正是芒星的尖端。十二人,包括曹明新在内共一十二人,将一鸣王围在阵法正中。
室内的光芒这时开始聚焦,宇宙爆炸般的回溯,大亮的白光逐渐聚焦成一道极亮的光柱从一鸣王的头顶照下,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仿佛是为他披上了一件圣光之铠。最后,连这一条光柱也不再,坍缩成了一颗漆黑的真魂之珠玉。
诸人矗立虚无黑暗之中。
这就是属于一鸣王的真魂珠玉,漆黑的色泽即使在黑暗中仍旧能令人感受到那一种铁铸的冷硬。冷的就像士兵手中的兵刃,硬的就像为天下王者应有的狠辣心肠。
八方室里浅浅诵起吟唱。
众人手上捏诀,双目紧闭,就连双唇也紧紧的咬着,似是在承受着偌大的苦难。那这些缭绕耳边的咒语又是出自何人之口?
心声。
十二人的心声突破身体的禁锢,企图唤醒神之挽歌,打造出一方宛如母体子宫的净土好为一鸣的重生奠基。终于,众人的法术开始显效,虚无之中渐有一点闪烁,闪烁的是黑色的光芒,魅惑的光芒带有某种催眠的魔力,将一鸣的身体笼罩,轻柔若一羽般地将他的身躯缓缓托起。
咒语骤响。
光芒越盛。
魂玉与悬空的一鸣之间的距离便越加挨近一分。每靠近一分,沉眠中的一鸣脸上的皱纹便褪去一分,显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清朗面目,这才是一鸣王的真容。
众人的表情越加凝重,有几位功力稍弱者嘴角已有鲜血渗出,显然这是一场以众人之力量换一人的重生。
世上从来不会有长生不老,而重生,则更加是一句痴心妄语。
即使强横如曹明新,拥有十一位法力相当的人为他一道加持天元归仪法阵,但往往天意难违,不遂人愿,突变就在此时发生。
大猫是曹明新的师弟,而他也正是这一场变故的祸首。
一鸣王的魂玉就在众人咒语吟唱声中距离漂浮的躯体悬而又悬落而未落的时候,唯有大猫睁开双目,眼角一斜,露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怪笑,随即从他的怀中凭空浮出一物。那物颜色紫褐,在黑暗中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捕猎者样的偷袭,越来越接近那道黑暗八方室中的唯一光之所在。
就在此时,八方室的厚重石门轰然而倾,外面的光线夹杂着灰尘洪水似的倾斜而入,将几名来袭者的身影映得枪矛一般修长。
室内施法的众人正值千钧一发的紧要时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乱吟唱,那颗自大猫怀中出现的紫色圆珠突然暴速冲向一鸣王的真魂珠玉,两者碰撞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将所有人都通通击退。
曹明新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竟然有人闯入神龙帮!
他支持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迷蒙之中发现门口被冲击波击倒的几名偷袭者穿着的是帮中服饰。阵法被破,曹明新和其一同布阵的十一人受伤颇重,反而是偷袭者只是被冲击波击倒,旋即站起身来。
领头一人看清室内的局面,揭开脸上的黑巾,嘿然一笑。
“师傅啊,师傅,你的一生可真的是全都毁在了一鸣的手上,执迷不悟,执迷不悟。”
曹明新最后听到的这个声音,已经有些年头不在自己耳边响起了。这个曾经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也是骈指里的背叛者。
“凡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