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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吃呀，门口这些菜长得多好。”当小半盆清水像抛物线轻轻地打在绿油油的叶面上，路过的蒋欣便停下了脚步和云曦攀谈起来。
“吃着，天天都在吃，天暖和这几天长得特别快。”
“就是不吃，门口种菜看着都舒服，长得多水灵。”
“你这是出门转转，姑。”
“刚吃了晚饭，转转帮助消化。”
正是乡村黄昏时分，吃过晚饭的人们在溜达，三三两两打工的妇女们刚回来，敞开的大门早已等候多时了。
提起这片小小菜园，一个无心之举却成就了今日惊喜。当核桃树的最后一片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望着湿漉漉的地面，云曦心里便有了主意。在大门两边，随意撒下了几把油白菜的种子。下过雨的地面潮湿，三四天的功夫，一个个小精灵探出了头。想到不久后的餐桌，又多了一样有机蔬菜，云曦是看在眼里喜上眉梢。
像襁褓中的婴儿，盼着一天天长大。这些绿色的蔬菜，中间没打过药，施过肥，发酵好的底肥，足够的营养，陪伴小小油白菜到有了花蕾。现在每天只管掐一下尖尖，一盘放心可口的新鲜蔬菜上桌。可凉拌，可热炒，随口味调配。
记得去年隆冬的天气，云曦和儿子媳妇住在了暖气房里。时间久了，有点想家了。拨通了蒋欣的视频通话。
“姑，最近在家里还好吧。”
“咱家里现在滴水成冰，幸好有四个月的暖气补贴，每天电热毯开着，有时也会开开空调。”
“我打算过两天回家，在娃这里都好长一段时间了。”
“咱家现在很冷，等过了三九四九节气，暖和了再回来。再说了，地里也没活，着急干嘛。”
这样的视频电话打了两三次。云曦刚离家那会，气温回暖，一次闲聊中蒋欣就告诉她，路过的人都很羡慕她家油白菜的肤白貌美，妥妥一大家闺秀，和周边的小家碧玉比起，不是一个两个台阶的差距。
其实有这样的云泥之别，云曦是意料中的事。大门口的两边，具体到两棵核桃树的周围，她是做足了文章。
“又在哪里挖呀挖。”斜对邻的素珍常说的一句话，每当看见云曦拿个小铲子，蹲在地上。
人家这话说的一点不假，都是平时日积月累的福报。
当种子透出嫩芽，到春暖花开使命结束，空出的大门口两边，就像云曦铺开面前的一张宣纸，小小铲子就成了她毫不犹豫的画笔，凡是大地喜欢的东西，统统成了她笔下的颜料。
秋风扫落叶的深埋，收捡时令蔬菜的下脚料，水果的果皮果核，剩菜剩饭，都成了脚下土壤的转换原料。雨水和时不时的泼水，阳光的普照，一场废物再利用的革命，在点点升华。
每天一点点深埋，直至水泥路面幸存的这一方土地画上句号，为下一次的播撒就赢得了肥沃的土壤。华丽的转身，完美的结局，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的付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样子。
别看现在是人见人爱的绿色蔬菜，以前这块在云曦眼里惊艳不了时光，却温柔了岁月。
自从街道铺上了水泥，家家门前遥相呼应了水泥通道，只留下了大门口两边，户户栽果树，或种点花花草草，或种点蔬菜来美化环境。
云曦喜欢花花草草，孩子们也一致同意，种上各种花卉，在大门口赏心悦目。孩子爸马不停蹄地买来好几种鲜花，还挖来了野花，分种两边，一出门就瞧见，对称的格局更是喜欢的理由。
印象中的小野菊，蓝色的花瓣，黄黄的花蕊，托举出一片绿叶里，唯美淡雅的色调，吸引了蝶舞蹁跹。叶子像葱管，开出一朵朵小白花的叫葱兰，从春末开到秋季上冻来临。花期极长，一朵花枯萎，就会有许许多多的花绽放出生命中最可爱的一面。还有美丽的红木槿，大气的芍药，娇艳的黄花 。装扮着家门口的春天，热闹又富有情趣。
每当云曦回到家，映入眼帘的花朵会立马褪去一身的疲惫。她喜欢这样的氛围，一朵朵，一束束，一丛丛。闲暇，她会和门口的花坐坐，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不愉快的过往。
但好景不长，与众不同的布局吸引不了婆妈的目光，每次看她的眼神，云曦都有一种错觉，她讨厌这些花花草草。
有次云曦打工回家，眼前的景象刷新她的三观。
“妈，咱家门口两边的花呢？”望着修理平整的土地，若不是手机里存有照片，她都以为自己失忆了。昨日的美丽，如烟花璀璨。
“种那么多花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我全挖了，种上了菜。”
婆妈的理直气壮彻底激怒了云曦，不由拔高了声调。
“你不爱看，我看呀。想种菜，咱树地随便你支配。”
“你一天天在家能呆多久，有啥好看的。我去地里摘菜还要走上一段路，家门口想吃多方便，你看看谁家门口不是都有一方菜地。”
此刻，云曦打人的心都有。她手扶额头，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停顿了两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又放开了。她早就应该想到，婆妈最喜欢从众，喜欢跟风，别人有的她想拥有，别人没有的她从来不追求，打从结婚的头一年就领教过了。老人的脾气比谁都犟，除非她愿意，不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随她吧，喜欢就好。
小小花园一夜之间成了小小菜园，和邻里乡亲一样的有机蔬菜是长了一茬又一茬。每天都有新鲜蔬菜上桌，有时也会给她们摘下一把两把。望着老人坐在大门口与婶婶们聊天的表情，云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换另外一种角度思考问题，幸福就在拐角处。她的成全换来了老人的笑口常开，岂不快哉。
以后想看花了，手机拍下了昨日黄花，可以坐下来慢慢欣赏。白的如雪，蓝的娇嫩，红的似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