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说不出的痛——读李放先生的画/王灏】
绘画到底是要做什么?在进入当代之后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模糊起来了。当一切原来和艺术毫无关联的元素进入艺术之后,我们似乎真的相信了那句愚蠢的话“人人都是艺术家。”真的会是人人都是艺术家吗?这等于是消灭了艺术家这个词语,同时消灭掉艺术,毫无疑问,艺术不是人人可以做的,艺术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之所以出现那句话,原因其实很简单,有个叫弗洛姆的家伙在他的心理学观念里表达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社会化程度越高,人的焦虑程度也越高。我想,这是我们每个人在今天这样的时代都可以轻易感受的,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焦虑中。可是焦虑和人人都是艺术家那句话有什么关联呢?当然有,因为每个人在现代社会都在丧失自我,于是个体化意识在逐渐增强,个体化意识和民主化的发展拉平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尤其是在互联网发展到自媒体时代,人们便更加强化自我的感受,而开始回避深刻与严肃。对深刻与严肃的厌烦与逃避,改变了文化的结构。尤其是流行文化,它进一步瓦解了精英文化的地位,即便从世界范围之内,精英文化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信仰的坍塌,精英系统的崩溃是不争的事实,人类已经开始主动选择肤浅、轻松与平庸,至少绝大多数如此。
艺术,尤其是当代艺术,毫不犹豫又有些矫情的以“精英”的面具加入到了这个主动平庸的潮流中来,至少相当多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在面对现代传播工具时,选择了平庸而肤浅的方式。以商业时代的符号化和平面化方式开启了另一种极富机巧的“营销活动”,只是兴许他们不承认。我坚定地认为,在中国,当代艺术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极度自卑和恐慌的方式来面对一个它不是真正熟悉的西方新媒体时代的,当然这并不是在否认当代艺术的意义,也没有忽视那些优秀的作品。
我今天不旨在谈现代传播,我也不是学究,就不绕一大堆学术的圈子,也不把一大群这个克斯那个斯基拉来做我的马仔了。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谈谈画家李放的画。
前些天看到他一组2010年以模糊的面孔,蓝、红、黑、白四种基础色构成的绘画作品,这些作品充斥着茫然、恐慌,暴力而直接的语言背后是深沉的困难和执着的梦想——解读作品,自然要从作品本身入手,作品的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了作者的情绪、思考、情感和愿望,当然也是他对世界和艺术的直接或隐秘的反馈。绘画是有迹可循的,即便有些作品可以“一时蒙蔽所有人,或永远蒙蔽一些人。”但是有些灵魂在艺术面前是毫无隐藏的,我觉得李放先生和他的作品正是属于这一类。作品呈现出的是率真、单纯、痛苦、困顿…也许这就是他与他所处时间的特殊而又复杂的关系。真正的艺术不外乎表达观念、思想、情感或者态度,即便什么都不表达也是一种态度,但是李放先生的画却是有清晰的态度和明确的情感的,在我看来,至少他对创作那一组作品的时期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当然读者与艺术家之间一定是有距离的,无论是批评家还是画家,在看待别人的作品时都会加入自己的视觉经验或创作经验,所以作品一旦呈现出来便会造成或多或少的误读,然而好的作品却总能有触动读者神经的地方的。 在绘画语言上,李放在看似狂放的表现方式背后,实际上是克制而又敏感的,这些狂放似乎在掩饰那藏的极深的细腻和痛苦,可是他的痛苦又是直勾勾的,丝毫没有矫饰的成分,正如那隐藏在色块之后茫然、恐慌又略带好奇的眼神,有如一个涉世未深的人在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样一个荒谬的时代。从这样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李放的天真,或者说他单纯的愿望。因此,我觉得他是一个稍显另类的艺术家,内心深处埋藏的是他对精英文化的眷恋和坚持,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与思考。正如最初所谈的内容,我相信他也在拒绝这个时代的无聊与平庸,他并不希望艺术在这样一个扁平的时代被无处不在的传媒与海量的图式所稀释并溶解,可是艺术家又能做些什么呢?艺术又有多大的力量可以叫醒一帮神经衰弱的人呢?我不知道,这样的追问由来已久,也永远不会消失,或许这恰恰是那些内心坚信艺术崇高的人所不断创造的动力。
2015.3.28 凌晨与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