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2.只有百读不厌的书才值得去读。
3.玩归玩,闹归闹,生活还在继续。我们在比亚努埃瓦遇到一个手风琴师和两个鼓手,他们似乎是我们儿时在阿拉卡塔卡聆听过的某位乐师的孙辈。那次出差让我顿悟:儿时的喜好会陪伴终生。
4.顺着这个思路,我们聊到了《基督山伯爵》。他们三个早就讨论过:大仲马如何让一个天真、无知、贫穷、蹲监狱的水手逃出铜墙铁壁的城堡,成为当世最富有、最有教养的人?对小说家们来说这是个谜。谜底是:当埃徳蒙·唐戴斯被关进伊夫堡时,里面早已关着法里亚神父。神父在狱中向他传授智慧,告诉他新生活的起点:藏宝图和越狱方式。换言之,大仲马塑造了两个不同的人物,让他们彼此交换了命运。唐戴斯越狱时,早已脱胎换骨,唯一不变的是他游泳健将的身体。
赫尔曼认为,很显然,大仲马将人物设定为水手,他才能被扔下海,从裹尸袋里钻出,游泳逃生。阿方索博学,却无疑牙尖嘴利。他反驳道:这提供不了任何保证,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麾下百分之六十的水手都是旱鸭子。见别人卖弄,他去撒点儿胡椒面,比什么都开心。我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讨论文学之谜,柠檬朗姆酒,别人小口品,我大口喝起来。三人得出结论: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甚或在他的全部作品里表现出的才华和驾驭信息的能力,使他不像小说家,更像记者。
5.有了这样的理解,我就可以通过毫无防备的同谋和单纯的中间人与他沟通思想,交流感情。有了多年的彼此信任后,我壮着胆子跟他提过,他一点儿也不吃惊,向我解释,说他之所以侧着脸,是因为不想把烟喷到别人脸上。我从没见过如此温和、安静、有教养的人,他始终懂得如何做他想做的人:一个站在阴影里的智者。
6.头几个月,每天光是找素材就让我痛苦不堪。没时间干别的:花几个小时研读其他报纸,记录私密谈话,迷失在干扰睡梦的胡思乱想中,直到遇见现实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最幸福的经历莫过于一天下午,我从公共汽车上看见某户人家的大门上贴着一则简单的广告:“出售葬礼掌声”。
我的第一反应是去敲门,好问问情况,可惜没好意思。就这样,生活本身教导我,最实用的写作秘诀之一是在不敲门、不发问的情况下,学会读懂现实的象形文字。近几年,重读四百多篇“长颈鹿”专栏,与衍生出的一些文学作品进行比较,这一点愈发清晰。
7.那本书是弗朗茨·卡夫卡的《变形记》,假传为博尔赫斯所译,布宜诺斯艾利斯洛萨达出版社出版。它的开篇就为我指出了全新的人生道路,如今为世界文学瑰宝:“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些书很神秘,不但另辟蹊径,而且往往与传统背道而驰。事实无需证明,只要落笔,即为真实发生,靠的是无可比拟的才华和毋庸置疑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