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月坠幽谷

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腐叶上时,我听见十里外铁甲摩擦的声响。

三枚淬毒的追魂钉还嵌在右肩胛骨里,每呼吸一次都像有火蚁在啃噬经脉。我蜷缩在千年古槐的树洞中,看着掌心渐渐浮现的银色绒毛——这是天狐血脉即将失控的前兆。

"簌簌"

头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我屏住呼吸,左手捏紧母亲留下的紫玉髓簪。妖化带来的敏锐听觉此刻化作酷刑,三十丈外魔修的狞笑、五里外妖族禁卫铁蹄踏碎山石的轰鸣、甚至百里外太虚宗剑阵启动的嗡鸣,全都化作尖针刺入太阳穴。

"小狐狸,闻到你的骚味了。"

暗哑嗓音在头顶炸响的瞬间,我旋身甩出玉簪。淬着孔雀胆的簪尖穿透三层结界,精准钉入魔修眉心。尸体坠地的闷响惊起寒鸦,月光照亮他黑袍上的血色曼陀罗纹——是第七魔君麾下的猎魂使。

喉间腥甜翻涌,我踉跄着扶住树干。肩头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变成诡异的银蓝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这是天狐皇族觉醒的征兆,也是催命符。

"在那边!"

东南方突然亮起数十道碧绿鬼火,妖族禁卫的玄铁重甲碾过灌木。我扯下染血的披风扔向反方向,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遁符。猩红符文亮起的刹那,北方天际突然划过七道流星——太虚宗的七星定位法阵。

三面合围,绝境逼出冷笑。我抚摸颈间温热的玉佩,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畔回响:"阿璃,永远不要解开这道封印。"

幽蓝光芒自指缝溢出时,整片山林突然陷入死寂。玉佩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那些纠缠我十七年的梦境在此刻具象化——三百名祭司在青铜鼎前起舞,九根天柱环绕着血色祭坛,被铁链锁在中央的九尾天狐突然睁开流金的瞳孔。

"抓住她!"

暴喝声撕裂幻象,我捏碎玉佩纵身跃下悬崖。无数道灵力锁链擦着脚踝掠过,猎猎山风灌满衣袖的刹那,我听见血管里响起远古的吟唱。

下坠突然停滞。

雪亮的剑光劈开夜幕,月光在剑身上流淌成银河。玄衣剑修凌空而立,广袖翻涌如垂天之云。他剑尖轻挑,斩断的灵力锁链化作冰晶簌簌坠落,映出眉心那点朱砂似的剑纹。

"紫霄剑尊?!"

追兵们的惊呼带着颤音。我怔怔望着这个传说中修无情道的剑修,他墨发间的霜色发带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雪山之巅的松针冷香。破妄剑发出清越龙吟,剑光过处,数十名追兵瞬间冰封成晶莹的雕塑。

"为何不躲?"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像剑锋擦过玄冰,我却注意到他收剑时刻意翻转手腕,避开我颈动脉三寸。本命剑嗡鸣着归鞘,剑柄上褪色的红绳结让我瞳孔骤缩——那枚残缺的同心结,竟与母亲教我编的一模一样。

剧痛在此刻席卷全身。妖纹已经蔓延到锁骨,视野开始浮现重影。恍惚间,我看见剑尊掐诀的指尖凝着霜花,破妄剑悬在我眉心三寸。

"太虚宗禁止私救半妖。"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剑气却温柔地渗入灵台,"忍着。"

浩瀚剑意如月涌江流,强行镇压沸腾的妖血。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突然发现他的剑气在经脉中游走时,竟与玉佩残留的灵力产生共鸣。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我看见十五月夜下的青丘废墟,浑身是血的少年剑客跪在焦土上,用染血的红绳系住小狐狸的断爪。

"你..."我抓住他袖摆的银线云纹,"百年前去过青丘?"

剑尊身形微滞。这个破绽稍纵即逝,却足够让潜伏在暗处的第四人出手。淬着黄泉水的骨刃破空而来时,破妄剑自动出鞘,剑气震碎偷袭者五脏六腑的同时,在我耳后划出一道血线。

温热血珠溅落在剑柄红绳上,异变陡生。

褪色的丝绳突然泛起金光,那些磨损的绳结竟自动修复成完整的同心纹。剑尊向来古井无波的瞳孔泛起涟漪,我颈间残余的玉佩碎片开始发烫,浮现出与剑纹相同的图腾。

"师尊!"

山巅传来太虚宗弟子的呼唤。剑尊突然揽住我的腰踏上剑光,凛冽松香笼罩下来的瞬间,我听见他胸腔里传来一声类似琉璃碎裂的轻响。云海在脚下翻涌,追兵化作模糊的黑点,唯有他袖间那道被剑气割裂的破口,露出内衬上绣着的九尾狐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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