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逢节假,老师必定会布置几篇游记作文。我不记得我是否有记录下来小学五年级去山西姑姑家过暑假。
我爸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和我弟弟沿着黄河公路
穿行在一辆辆巨大的拉煤车中间
骑了一个多小时后
终于拐到了山路上
摩托车行走在黄土高原弯曲的小路
每次下坡的时候
我爸迎风吹着口哨
山路在眼前展开
那弯弯曲曲的山路
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衣带
也许是天上哪个神仙不小心遗落的
轻轻地飘落到这高高矮矮的黄土山头上
那年的夏天真是人生最幸福的夏天
大姑家里竟然有冰箱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冰箱里装满了雪糕:
有火炬、芭蕉扇、彩色冰棒棒、小布丁……
花花绿绿,塞得满满当当
他们可不是被售卖的
是给我们四个小孩儿吃的
每到中午
我们四个坐在院子里那棵树冠能把半个院子遮住的海棠树上
舔着雪糕
上蹿下跳
打打闹闹
院子里有大姑种的黄瓜、西红柿、葫芦、豆角、菠菜……
他们喝足了水、晒足了阳光
快乐地往上蹿似地成长
走到院子大门口
蹲在石墩上
一眼望去就是另一个山头
大姑家住在山顶上
往下看
就是依着山势从山沟往上层层叠叠的人家
院子里无不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羊儿咩咩
狗儿汪汪
猪在窝里哼哼
布谷鸟布谷布谷
时而会有几只下蛋鸡溜达到脚边来
只是这么美好的村庄再也没了
姑父和他的祖宅看着山沟沟被推平了
山头头被推倒了
树不见了
庄稼没有了
鸟儿不见了
房子不见了
唯有黄土漫漫
姑父和他的老房子
突兀地立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坦的黄土地上
只是姑父没有陪房子走完最后一程
姑父先走了
老房子送了他最后一程
姑父走了
轰隆隆的推土机开来了
那陪伴了多少祖祖辈辈人的村子彻底被掩埋在了黄土地里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留在我儿时记忆画卷里的人和景
他们来过 又不见了
放佛他们又在提醒我:要学会说再见
但是我还是无法说再见
那些我爱的人、陪伴我儿时的人、那些编织我美好儿时梦的可爱的人和景,我怎么能舍得说再见
我多么希望梦回到八岁时候的那个冬天
姑父村子唱戏
在那响彻整个黄土地的戏曲声里
姑父带回来一个雪糕
叫醒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我
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