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些年没去大连,更没在那里过年了。上一次在那过年,大连还没有通地铁。烟花灿烂,室外的风冷得犹如碎冰割鼻。我好些年没在卢家庄过年了,年三十下午或年初一早上,我赶到老家,给祖先送完“钱”便返回,能待上两个小时都算久的。
这些年的三十夜,我在值班室、曲阜、南京、合肥、寺庙、火车、汽车里待过。父母年纪大了。约过一起过年。要么因为值班、要么因为一些固执的原因,总是难以成行。我和父母一起过年的时间,算起来竟然还是很多年前的大连。
老家有一个习俗,就是年三十在一起便算在一起过年。近年来,我和我爸或我妈单独过年过,比如曲阜那个年三十,是我开着车带我妈去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深入理解,总会有很多误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介意的事情,因为不能真正换位思考,所以总是俯视或仰视别人的心结。
元旦之前,我们有过讨论,今年在哪里过。我爸妈都晕车,大连春节前后又是最忙的时候,以往要么我爸留守那里,要么我妈留守那里,以便对应老客户。对应的速度再慢,也能维持关系。关系一旦断了,再续就比较难。
我说,大年三十不值班,我也可以去大连过年。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赌什么气。有些事,现在还不是谈论的时候,哪怕简书里都是陌生人。记得写过一首诗来描述这种复杂的心境,其中八句是:
都言有子方念恩,琐事纷争印痕深。
湖畔垂柳斑驳影,多少亮处多少荫。
爱恨从来币两面,情到深处语失真。
唯有不动暂放下,一处牵痛半世身。
我这个一放下,就是很多年不去大连。写文两年,在写大连事情的时候,在绞尽脑汁回首往事想发现新文章线索的时候,我慢慢想通了很多事,也很想念大连的家。我爸妈说,你愿意来,最好。妹妹一家提前买了机票。我们计划在大连过年。
年三十值班、年初一督导。谁愿意和年三十的班更换?很多事情,如果过度为难别人,那么不开口就是礼貌。年三十的班是双人值班,内部可以互相协调,但不露面是不合适的。督导,不出面更不妥当。因此大年夜的团聚计划需要改变。我即便过了初一可以飞抵大连,那么也不算一起过年。
嘴上说,都什么时代了,何必非要那种仪式感,心底还是有些遗憾。我爸给我奶打视频电话,寒暄之后,我爸说,俺娘,我今年不回去了,可行?我奶说,这有啥不行的。我爸说,那我不回去了。我奶说,好。
前几天请假回家参加堂妹婚礼(请假写的表妹,脑子迷迷糊糊的),大伯大娘、二伯二娘、叔叔婶婶等,话题扯到了以前的地,说到了河沟的分配等。很多年前的琐事被提及。视频里的我妈情绪激动,说过两天回家,测量土地。
因故,我们提议在卢家庄过年三十。为了留住客户,我爸年前一天回来。我妈昨日飞机回安徽,今日返回老家收拾老房子、晒被子,做好过年准备。
伯父们已返回他们的城市。有一个亲叔叔在大连不回来。我妈回来测量土地,又和谁测量呢?我妈说,你和你两个伯伯说,等她回家后测量土地。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两个伯伯也急着回他们的城市过年,享受天伦之乐,怎么会在老家等着去测量土地、河沟、芦苇洼地呢?祖母现在在老家,叔叔家。这个叔叔因堂妹结婚,所以今年会在老家过年。他和我家反而什么都不接壤。于是,年应该会过得很和谐。
和一起值班的同事商量了下,年三十,我白天,他晚上。我很多年没和父母一起过年了。同事是本地人,同意了。妹妹一家取消了大连过年计划,即将陪同我妈返回卢家庄。
我们家是多少年没在老家过年三十了呢。我算不出来。我爸说,至少二十年了。我和祖母说,我们一家今年在老家过年。我奶说,好,我托人买点肉、买点饺子皮,你爱吃韭菜馅的,你爸爱吃芹菜馅的,都得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