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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暑假已至,回乡的行程在心底谋划已久,昨晚,村头那口老井竟悄然潜入梦境。记忆似井绳上滑落的水珠,于心底晕开一圈圈涟漪,一圈圈,漫延开来,将我轻柔地包裹,引我回溯那悠悠岁月。
犹记得晨阳宛如薄纱,温柔地披在井沿时,老井旁的村民们已忙碌起来了。四周的蒲公英在微风中轻舞,白色绒球恰似一顶顶小降落伞,随时准备开启未知旅程。老井旁的池塘,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天空与垂柳。歪脖子柳树的枝条,宛如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水面,惊起的细碎涟漪,似是池塘的微笑。井台由粗糙青石砌就,常年被井水滋养,布满墨绿色青苔,恰似岁月精心编织的绒毯,柔软而厚实。
蹲下身,指尖轻触井壁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凹痕,粗糙的触感传递着岁月的沧桑。那是无数代人用井绳勒出的时光印记,每一道凹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恍惚间,时光悄然倒流,年少的我,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眼巴巴望着大人们打水的模样,清晰如昨。
小时候,老井是村庄的命脉,是全村人的命根子。洗衣做饭、灌溉农田,皆仰仗这口井。天未破晓,井台边便奏响生活的乐章。扁担吱呀,木桶碰撞,大人们谈笑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独特晨曲,开启村庄新一天的忙碌。
老井于幼时的我,却带着神秘恐惧。村里老人讲,井里住着水鬼,专拉贪玩小孩下水。每次随妈妈打水,我都紧紧攥着她衣角,远远躲在一旁,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井中怪物拖入无尽黑暗。
上小学时,学校离家一里地左右,需穿过一片枫树林。夏日,枫树叶子沙沙作响,地上斑驳树影,恰似无数晃动的手。胆小的我,每走这段路,都提心吊胆,总觉树后藏着未知恐惧。
班里男同学常拿我打趣,我路过时,他们故意从树后跳出吓唬我。一次,他们竟编造瞎话,说看见水鬼从老井爬出,顺着枫树林朝学校而来。吓得我接连几日,都不敢独自上学。
爸妈看出我的害怕,却并未如其他家长般接送,也没讲大道理。一日,爸爸从集市买回一盏旧马灯,仔细擦拭干净,挂在我床头。“别怕,早上上学就点上它,亮堂堂的,啥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爸爸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温柔。
自此之后天朦朦亮上学,我都会早早点亮小马灯。昏黄灯光透过玻璃灯罩,在小路上投下温暖光晕。我背着书包,提着马灯,一步一步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起初,还会时不时回头张望,后来,在这温暖灯光的陪伴下,竟也渐渐不再害怕。
时光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时代潮流滚滚向前,昔日的村庄,家家户户早已用上了自来水。老井已不再是村庄的水源之源,但它承载的记忆与情感,却如陈酿美酒,愈发香醇。
那口老井,那片枫树林,那盏马灯,是我童年的珍贵宝藏,是故乡给予我的温暖慰藉。即便岁月变迁,它们始终静静伫立在记忆深处,成为我生命中永不褪色的风景,成为我无论走到何处,都魂牵梦绕的乡愁寄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