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给水仙浇水,将它移到阳台晒太阳,傍晚再端回屋内,心里已悄悄期待它开花的模样。
二日。窗外漫成一片金黄,气温比昨日低了些,夜晚灯下修改旧稿。恍惚听见了雪花飘落的声音。
三日。午饭后独自散步。风大,金黄乌桕,细竹叶,红果冬青在光下摇曳,香樟树叶闪闪烁烁……回来时,一窗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下班路过菜摊,大蒜、白萝卜、小菜苗,青青翠翠堆在一处,自带人间烟火气。水果店里,有个孩子放声大哭,妈妈买了一盒菠萝蜜递过去,他立刻抱着,哭声戛然而止,边走边吃出了门,那哭声,竟第一次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四日。上班路上,见一男孩,边走边踢一块小石头。他将那灰扑扑的石头,踢成了绿茵场上的足球,又仿佛在驱赶着一段被人遗忘的旧时光。路的尽头还远,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前进,更像在练习——练习如何踢开一个个挡在眼前的困难,他就这样,与那块石头、那条晨光里的路,达成了某种只有他懂的契约。那专注而自得的背影,仿佛整个清晨,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游乐场。
五日。忙碌的一天。下班后到医院,本以为来得早,却还是排起了长队。在大厅等候,一位大叔正在认真的拖扫地板,拖把所过之处,水痕发亮。他说:“一日三扫,没得办法”。但是脸上还是挂着坦然的笑容。一丝不苟的样子让我看到了这份工作背后的意义。窗外,公路两旁的梧桐叶,已经泛黄、脱落,我记得,六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草地,夜晚路过时,能听见虫鸣和蛙叫。如今已高楼林立,再过十年,又是怎样的模样呢?梧桐或许更高,楼宇或许更密……
到家楼下,接到好友的急促电话,以为有急事。接通后她激动地对我说:“翠翠,快点,拿出你的相机,去拍今晚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太好看了”。我走出去看了一下深邃的天空,没有看见月亮。听朋友的描述,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我没有失落,反而心里喜悦,在这匆忙的世间,原来还有人如此急切地,想把一轮明月,不由分说地塞进你的夜晚。这份赤诚的分享,让我觉得温暖和感动——这世间又多了一个纯真可爱的人,既能脚踏实附身拾起六便士,也从未忘记抬头仰望星空。真好。日子的意义,大约就是在低头看见的光亮,与抬头听见的呼唤之间,慢慢显现出来的。
六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水仙花在午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叶片之间,藏着两粒花苞,紧裹着,像待拆的书信。再过几天,即将绽放。阳光在室内游走,我翻开新书阅读,从阳光满屋到暮色漫上阳台。期间落了两次泪。一次是人与狗的分离,一次是人与人的相拥。
七日。大雪节气。读了很多与雪有关的文字和故事。期盼初雪的到来,期盼满世界的白,期盼与你一起于檐下煮雪烹茶。
八日。早晚空气比之前冷冽。升旗时,看见一群麻雀在空中自由飞翔,时不时变化不同形状,最后轻轻地收拢翅膀,落在钟楼顶上,真是一群美丽的意象。
傍晚时分,看见鲜艳的红杜鹃和粉色茶花在寒风中盛开,凋零,满地的银杏落叶,让台阶也有了诗意。
有种雪来时的预兆。等雪落满枝头时,我会邀你并肩而坐。那时,我们不说它洁白,也不说它浩大。我们只说:水沸了,茶醒了。窗外的时光,恰好被这场雪,煮得又慢,又暖。
九日。早晨,在路上又遇见了一群小麻雀,脚步稍近时,它们便“呼”地惊起,像一把撒向香樟树的褐色谷粒。不知是不是昨天看见的那群。寒冬冷冽,它们在楼宇与街道缝隙里觅食,每一次低头啄食都带着对生存的渴望,和人一样,实属不易。
但一想到此刻山谷里,还有专为鸟儿留着的、熟透的冬果,心头便软了下来。在这广大的世间,总有一些甜,是为飞翔的灵魂预留的。
抬头时,天边还挂着一轮残月,已是连续两日与它相见。月儿一日比一日丰盈,像一个渐渐被填满的约定,远方的家人,应当也在篱落旁数着日子,盼亲人早归。
天地不吝,既以残月照我行程,亦以山果慰彼寒羽。岁暮之路,万物皆有所待,有所归。
而我,走在清冽的晨光里,仿佛也成了这万物秩序中,微小而郑重的一部分。有所待,是知道家在前方;有所归,是明白心在何处。
十日。新买的鲜花到了,深紫色洋桔梗,紫边洋桔梗,打着花苞的和已经绽开的,簇拥在一起,像一个个轻飘飘的梦。粉色郁金香也开了。小小的角落落满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