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蘿蔔/齊鳳池
記者 好報 編輯2024 年 4 月 23 日
齊鳳池
在農村插隊時,我和鐵平、志勇三人住房東大娘的西屋。鐵平大我三歲,小夥子長得精神,就象《靜靜的頓河》裏的葛裏高裏,但他的心眼兒多,我們三個他說話算。志勇比我大五歲,身體高大,比我和鐵平成熟。下鄉不到半年,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長得俊的他瞭若指掌。村裏有一個叫大蓮的姑娘是他盯了半年的目標。每天吃過晚飯,他點上一根煙就鑽到了大蓮家,一泡就是幾個鐘頭。到了大莊稼長到一人高,他倆還常鑽進高粱地個把鐘頭不出來。
十八歲的大蓮長的水靈,在村裏的大姑娘中算頭排人。家裏條件好,父親在城裏上班,他穿戴的不比城裏人差。但大蓮心眼兒實,不會彎子轉子,志勇說啥是啥,志勇的毛衣毛褲都是他一針一針偷著織的,花樣兒特別好看。
志勇的心思,大蓮爹娘都看在了眼裏。她娘同意,她爹說:“志勇這小子靠不住,遲早得回城裏。”大蓮不好提出,志勇又死皮賴臉的泡,兩人就這樣一天一天往下延續。
冬天,村裏特別冷,我們住的屋子沒有爐子,外屋穿堂的大灶早就拆了。每天晚上睡覺前,我們將一捆玉米秸塞進炕洞,點著了再用磚堵上,一捆柴也就把炕燒熱了。但屋裏特別冷,水缸裏的水凍的結結實實。
志勇晚上去找大蓮,回來特別晚,大冷的天,誰也不願意下地給他開門。鐵平警告過他多次,但志勇沒記性,只要跟大蓮一膩上就沒時間了。
那年的冬天冷得出奇,雪下得也勤,三五天就一場。這場沒化下一場又蓋上了。村裏村外,屋頂柴垛全是白的。
儘管天凍得嘎巴響,志勇和大蓮卻越來越熱乎。
有一天夜裏,天上又飄起了棉桃大雪。我借著油燈微弱的光看了一下上海牌兒手錶,已經一點一刻了。
這時,穿堂裏傳來有力的腳步聲,接著就是志勇輕輕的敲門聲。鐵平和我早就聽到了,就是不給他開。後來,志勇在門外哀求、下保證,他的聲音象房東大娘家的母貓鬧春一樣,
聲音特別慘。志勇在門外敲敲停停,持續了有一個小時,鐵平大聲吼道:“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跟我倆叫爺也不行!”
我下地把門開開,志勇進了屋。在微黃的油燈照耀下,我看到了志勇的臉青一塊、黃一塊。他上炕連衣服都沒脫就鑽進了被窩。
等志勇暖和的差不多了,鐵平一把掀開他的被子,“起來!到院外給我倆弄點吃的!”志勇不情願的,但又感覺理虧,只好乖乖地到院裏弄吃的去了。
院裏西廂房上有晾曬的白薯幹兒,西牆夏天下雨澆倒了,留下了階梯形的牆頭兒。志勇個子高,蹬著幾個台階就抓到了白薯幹兒。
說來,該志勇彆扭,剛要下來,隊長的拐腿老婆半夜鬧肚子,到牆豁子底下拉屎。志勇一看不好,趴在牆頭兒,大氣不敢出。隊長的拐老婆在牆下吭哧了有十幾分鐘,才提著褲子回了屋。志勇凍得兩手都麻了,身上一層雪,也溜回來。鐵平見他啥也沒弄來,問怎麼回事兒。志勇斷斷續續說著隊長老婆拉屎的經過,我和鐵平咯咯直樂。
鐵評說:“反正我倆也睡不了了,覺都讓你給攪了。你到院外地主老娘子菜窖裏看看,裏邊肯定有吃的。”
志勇這次回來的痛快,也就是兩三分鐘,他抱著一個大紅蘿蔔進來了。他用幹毛巾擦了擦,用刀切開十來塊兒,我們仨趴在被窩啃蘿蔔。志勇啃了一塊就呼嚕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地主老娘子就堵著屋門罵大街,招來了前後院的人。她一邊罵一邊分析大紅蘿蔔被盜的過程和誰偷的。地主老娘子領著人們看那一行大腳印,就知道是誰偷吃了她的大紅蘿蔔。
地主老娘子堵著門口罵了一大早上,我們仨誰也不敢出屋,張品隊長知道了,披著那件志願軍棉襖,從西牆豁子繞過來,把地主老娘子狠狠地訓了一頓,才平息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