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次的外出
那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缓慢，一分一秒都好像慢半拍，在无尽的等待中，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连月亮也消失了，星星显得那么明亮，好像无数双明亮的眼睛……
街道一如既往喧嚣热闹，夜市早就开场了，聚成堆的小吃摊，一溜排开，火光熊熊的锅灶，整洁的塑料长条桌，早已经坐满了人，人声鼎沸，杂货、衣服、小饰品、鲜花、宠物、烧烤、点心、小家电小电器、手机贴膜……小小夜市绵延数里，两两一伙，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上演人生百态……
就在那黑暗的一角，有一处破旧不堪的老宅院，一双明亮眼睛怯生生地透过门缝望着一门之隔的花花世界，心里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
“可以么？我都等不及了……”是稚嫩的女声……
“几百年都等过去了，这一会儿，就等不及了……”小男孩依旧紧张兮兮看着门外，出门对他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可是对于琪儿却是第一次……
“这哪能比么？几百年里我安安静静睡在莲心里，无知无觉，现在我能动了……我长大了……”声音从男孩的身后传来，听声音，女孩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听语气显然有些不服气……
“你只是一团影子而已，别这么得意……凡事还是小心点好”小男孩说着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生怕琪儿会趁着自己不注意突然溜出去了，不过琪儿虽然牙尖嘴利，但是呢，对于眼前的男孩还是颇为信服的……
“不管怎样，我就要出去……”女孩有些倔强，这么大的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倔强……
“好的，再等等，一定陪你出去……”说这些话的时候，男孩细细瘦瘦的腰身挺了挺，仿佛这是一个特别大决定一样，其实男孩心里也清楚把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锁在暗无天日的老宅里，也着实难为她了……
“哼，这还差不多，这是你的责任……懂吗……根硕，你得对我负责……”
责任，负责？男孩一脸蛋疼地看着身后白嘘嘘的影子……
“切，不求你感谢我救你出古井就算了，还责任，负责？我欠你的呀，还有别根硕根硕的叫，叫哥……”
“切……”这次换女孩一脸不屑了，声音很小，白嘘嘘的影子松了松肩膀，仿佛在说凭什么，我不服……
男孩也不争辩依旧望着门外……
今天是月食之夜，是天阴之日，琪儿只是脱离莲体，出去不远就在附近转转，应该问题不大。
十二点过后，两人走在老城的步行街上，来往的过客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根硕，我要吃那个……”
“不行，一两勺糖，扯出来的的糖丝而已，性价比太低，而且对牙齿不好……而且……”根硕没有往下说，一脸无辜的看着琪儿，那意思是说，就你现在只是图有人形，能吃东西么？不过对于小丫头的问话，他习惯了有问必答……
“根硕，你好没劲……要不吃那个……”琪儿也不恼，继续叽叽喳喳地往前走……
“不吃，就是几个山楂一两个核桃一层糖衣而已……”
“小气，小气，根硕就是小气……”
“我哪有，你真想吃，我可以给你做……”
“你，哼哼，蚂蚱头包包子——光一张嘴……”
“我哪有……”根硕消瘦苍白的脸颊，一阵潮红，看模样男孩年龄也不大，不过小女孩的话，还是稍微触及了小男孩那颤巍巍的自尊心……
平日里，小男孩对小女孩还是很照顾的……
“根硕，要不我们吃大排档吧，你看好多人呢……”
男孩咽了咽口水，眼睛看着正在吃吃喝喝的人群，嘴上却低声说出了：
“脏、乱、差，地沟油，卫生不达标，大肠菌……”
琪儿终于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一个健步窜到了根硕的面前，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说：
“实话说吧，你是不是没带钱，还是根本就没有钱……”
根硕的脸更红了，钱，这东西，真是魔鬼，不能没有，可是呢，你想它更多些的时候，它往往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哪有，钱我带了……”根硕开始在那少的可怜的无辜裤袋里摸索……
“拿出来，看看……”女孩一脸认真地盯着男孩……
根硕真的带钱了，只不过呢，有点少，皱巴巴的就几张，而且面额还不是很大，最大也不过是最小的两位数，此时此刻男孩当然不会当面拿出来的，男孩嘛，总是有点那么点小小的自尊心……
“根硕，你就是太胆小了，你没有，我有呀……”
琪儿没有说谎，钱是真有，但不是纸币，是金条，可那能花么，不能，两个孤苦无依的小黑娃，不是人口普查，连户口都没有，冷不丁掏出一根金条，而且还是那种有些岁月的官金，你做何感想，而且，最重要的是琪儿总说有的是金银财宝，可是呢，根硕没见过，这空口白牙的瞎白话，无异于画饼充饥，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可话又说回来，自己到底是不是人？这还真不好说……
“嘘……”根硕一下子捂住了琪儿一脸兴奋得意的嘴，环顾左右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停止，那意思是说，别捣乱行么？我的姑奶奶，生活细流水，咱可不能像泰坎尼克号一样，人生止于第一次……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一声“菜煎饼，山东菜煎饼……”解救了男孩……
“吃这个，粗粮，蔬菜，健康，有营养……”
“就这……”铁板，煤球，污渍，黑黢黢，根硕，是谁刚才说的脏乱差呢……果然电视上说的没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琪儿还小，电视上有些话，她还是不太明白，比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琪儿就不明白了……
“杨姐，菜煎饼来一个……”男孩笑脸迎了上去，琪儿也如一只欢快的云雀一样跟了上来……
“好来，硕，这是琪儿吧，真漂亮……像个瓷娃娃一样……”杨姐手速很快，一张大大的煎饼摊开，热气腾腾，撒上时令蔬菜，这菜煎饼是山东的传统美食，琪儿知道这山东就是根硕的祖籍。
一辆三轮车，一盘小饼鏊，一个蜂窝炉，一个切菜板，几样时令蔬菜，食客现场点菜，摊主现场烙制，简简单单的营生，煎饼最好是小鏊子，时令蔬菜，白菜、菠菜、韭菜、胡萝卜、水萝卜、南瓜、豆腐、土豆、粉条、荠菜等等，总之放入自己喜欢吃的菜，也可以放入鸡蛋，火腿肠，使之更加美味。用根硕的话总结就是营养、保健、食疗，不过在琪儿心里，就一个词可以就可以概括，那就是便宜……
“杨姐，加份肉沫”菜盘的旁边有事先炒好的酱肉沫，两块钱一勺，放在菜煎饼里，别有一番滋味……
没多久，菜煎饼做好了，杨姐特别多放了菜，粉条，豆腐干，鼓鼓囊囊的，这一个订两个了的量了，不过依旧收了根硕一个的钱，七块，中间一刀，一份为二，两个纸袋，一人一个……
刚开始，根硕还担心这菜煎饼属于北方的饮食，会不会不合细皮嫩肉水灵灵的的琪儿的胃口，谁曾想琪儿一把接过去，好像刚刚说话，谢谢，杨姐之类的话，煎饼没有了，对，没错，挺热的，挺大的，挺拉嗓子的粗粮煎饼，就这样凭空没有了……
然后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很无辜，很委屈的样子……
紧接着另一份菜煎饼也消失了，余下的时间里，依次消失的还消失了一碗馄饨，一份炒粉干，一份大份土豆粉，三块烤红薯，一百根烤鸡肠……
其实完全可以消失更多，不过根硕的钱莫名其妙的没有了……
“这烤鸡肠数量多，肉太少了，还有几根，要不你也尝尝……”说归说，小丫头完全没有让的意思……
“吃货，小心点”根硕嘀咕着，继续向前走着，看着人来人往的步行街……
根硕有一种错觉，如果一切如此这样继续下去该多好，平平淡淡，真真切切，暖活活的……
时间有点久了，该回去了，琪儿的脚已经开始开始飘飞了起来，如果不是夜色笼罩下，保准能吓人一跳……
